第1章 黑水湖

寒意如刺，直抵骨髓。

秦夜幽幽醒来，周身被彻骨的寒意紧紧裹缠，如同有无数双冰冷的手在游走。

“夜哥，夜哥！”

秦夜迷茫神情褪去，转动了下脑袋。

懵了。

自己正躺在一张粗糙木床上，身上搭着几块发白发硬的粗布。

床边立着一个矮小的身影，脑袋仅高过床沿少许，正担心地望着他。

这小孩是谁？我在哪？

秦夜心中闪过疑问，紧接着，一段段零碎画面涌入脑海。

“黑球…”秦夜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小孩与前身相熟，比他还小几岁，因其生性好动，脸庞圆又黑，故而得名黑球。

黑球见秦夜开口说话，咧开嘴笑道：

“夜哥，你可算醒了！俺听说江婶病了，俺爹让俺送些‘净米’过来。”

黑球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将手中的麻布袋放在床边，“俺爹说了，这些要是不够吃，尽管开口，千万别饿着。”

“夜哥，你都不知道，你这一躺可就是整整一天了。”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紧张，“你该不会是去了黑水湖，病了吧？俺娘说那地方不能去，一旦病了吃净米都没用…”

秦夜双眼空洞，前身的记忆如走马灯般纷至沓来。

他强忍着身体不适，一边听着黑球的碎语，一边梳理着这繁杂的信息。

净米？黑水湖？

白溪村坐落在山沟中，前身一家虽是农户，但有着七八亩的好田，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

怎么还吃不上饭，要靠他人救济了？

看着半响没答话的秦夜，黑球止住了话头，担心的拍了拍秦夜，“夜哥，你怎么了，你真去黑水湖了？”

“我没事。”

秦夜缓缓呼出一口气，此时他已知晓了许多，强撑着坐起身，“帮我谢谢刘叔，这些净米我一定会还上的。”

刘叔便是黑球的爹，自从前身父亲离世后，多次救济过秦夜母子二人。

“哪能。”黑球连连摆手，“咱两可是玩到大的。俺爹常说，当初刚到这黑水湖，也全靠秦叔帮衬。”

秦夜微微点头，轻声说道：“黑球，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会。”

黑球露出一丝不舍，“那你好好休息。”

黑水湖本就无趣，自前身父亲出事后，俩人也没一起玩耍了。

而年仅七八岁的黑球，正是贪玩的年纪，但见秦夜虚弱他还是离开了。

屋内重归寂静。

秦夜闭目沉思，心中喃喃：

‘我重生了！也叫秦夜。黑水湖…’

许久，他终于将前身的记忆梳理清晰。

原来，他已不在前身生活了十一年的白溪村，而是身处在一片被称作‘黑水湖’的地方。

此地终年见不着太阳，且弥漫着肉眼可见的黑雾。

据说这黑雾源头，便是源自那足有数百里的黑水湖。

虽说只有在黑水湖附近，黑雾才最为浓郁，但围绕黑水湖足有十里远的近百个村子，近万人还是会受到影响。

秦夜身上这股从里到外，仿佛骨髓中透出的阴冷，便是明显的黑雾入体所引起。

不仅如此，受黑雾影响，这里的土地无法耕种，自然也无收成可言。

这里的男人，每日的任务便是前往黑水湖打渔。

黑水湖中有鱼！当然不是普通的鱼，被称作‘宝鱼’，其模样也是这些普通村汉从没见过的。

但是，其中却没有一条可以食用！

在黑雾浓郁的黑水湖中存活的鱼，又怎会不受影响？

虽不知这些鱼为何能活下来，但普通人若是吃上一条，重者顷刻病倒，轻则也失去了半条命，只有吃下‘仙食’，才可恢复！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恶劣至极、完全无法生存的地方，又怎会有近百个村子？难道还有其他某种原因？

秦夜很快找到了答案。

黑水湖近百个村子，包括秦夜一家的白溪村，皆是被一齐打包，掳掠至此！

被一位，“仙人”！

所有黑水湖人，皆是醒来后，整村的人都已身处于此地。

能让这么多人，无知无觉地就换了一片天地，在众多村民眼中，实属仙人。

秦夜所在的白溪村，便是这众多村子里最新的一批。

那日，白溪村和其他村子的人，尚未从惊慌中回过神，便见到了一自称仙人门下的白袍男子。

他宣称，众人只要完成仙人所交代的任务，便能离开这地方。

甚至，贡献足够，更是能拜入仙人门下，享长生之道！

村民们自然不会轻信这荒诞之言，但在那白袍男子挥手便让一块巨石浮空，凭空凝出火焰后，皆是熄了声。

众人也都是领了任务——每个村子、每人都必须上交一定数量的宝鱼，以获得‘贡献’。

而这贡献便是黑水湖的银子，可以换取口粮、自由、以及成为‘仙人’！

这口粮之中，便有着‘净米’。

净米不仅能填饱肚子，还能缓解黑雾的影响，是所有黑水湖人生存下去最常见必备之物。

当然，他们这一批都是妥协，但也有着反抗的。

从其他早先被掳来的村民那听闻，不乏有着会武功的人，向那仙人出手。

但凡人怎么斗得过‘仙人’？哪怕是‘大侠’！

皆被那白袍男子，凭空招出的几道火焰烧成了灰。

这样的事多来几次，加上众人的口口相传，反抗的人也就少了。

况且，也不是活不下去。

仙人不是说了，贡献足够，甚至能拜入其门下，也成为仙人哩！

“这也是够倒霉的，本来虽然穷苦，却也自得其乐。”

秦夜心中叹道，“但如今能不能成为仙人还两说，这当奴隶是没跑了。”

上交宝鱼获得贡献，以此换取粮食才能活下去，这不就是奴隶吗？

并且还要受这诡异的黑雾侵蚀。

黑水湖不乏有着已有十数年的村子，其中早已没了老人小孩，连不少壮硕青年也大多一副衰败模样。

可想普通的净米，是无法抵消黑雾对身体、寿命的影响。

说是贡献足够，便是能换取名额离开，甚至拜入仙门。但又有几人能做到？

况且，这都只是一面之辞。

没有人知道那些成功离开的人，是否真的获得了自由、拜入了仙门？

秦夜岂会天真的相信。

这种在他人一念之间，便是命运突变、生死被随意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憋屈与无奈！

但又想不出任何改变现状的办法！

有仙人的世界吗…

秦夜心中燃起火焰。

“我要力量。我要修仙！”

但转瞬，身体传来的虚弱，又让他回到现实。

他望向黑球带来的那一小袋净米上，心中清楚，这点也仅够四五日的消耗。

这也怪不得刘叔一家。

现在是黑水湖黑雾最浓的时节，家家都困难。刘叔更是一人要负担起一家的口粮。

‘先吃点东西吧。’秦夜无奈一叹，刚欲起身，目光徒然一凝。

只见麻布袋上，有着一团微光在扭曲，变幻。

他眨了眨眼，就见几行虚幻而清晰的文字呈现在眼前。

【法主：秦夜】

【寿元：11/13】

【境界：无】

【灵根：阴气障「可投入灵蕴推演」】

【术法：无】

【技艺：无】

【灵蕴：6031】

秦夜顿时愣住，随即便是狂喜！

这是穿越者的必备，金手指到帐了？

然而没等他高兴多久，那仅剩两年的寿元便如一盆冷水，让他冷静下来。

‘我虚是虚了点，但也不至于只有两年可活了吧？’

秦夜脸色难看。任谁得知自己只有短短两年寿元，恐怕都难以接受。

才刚重生，便已是命不久矣？

他压下心中情绪，继续看去，察觉到灵根那一栏，有些古怪。

区别于境界、术法、技艺的空白，此时其中有着几个小字，若隐若现，似是随时要消失。

但秦夜还是仔细从中辨认了出来。

【灵根：阴气障「可投入灵蕴推演」】

【灵蕴：6031】

‘阴气障，我怎么会有这东西？’

秦夜又扫了眼6031的灵蕴，他心中已有了计较。

术法、技艺、境界都是空白。而只有灵根一栏处，有着东西。

虽不知这‘阴气障’是什么，但只有这一个选项。改变现状的希望都在其上，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他将注意力投注其上。

【请选择投入灵蕴】

【你投入了1000灵蕴推演灵根】

秦夜心念一动，而灵蕴那一栏上，也变为了5031。

刹那间，秦夜只觉一恍，一股强大的力量好似猛地拽住了他！

待他再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置身与一片虚无的空间中。

四周皆是黑暗，身体感觉暖阳阳的，心生惬意。

而在他的面前，一面镜身刻满了繁杂符文的铜镜悬空而立。

‘这是我的识海！’

秦夜涌起一股明悟，他凝视着那面铜镜，‘这不是我重生前，刚淘的那块才巴掌大的铜镜？只是买完回家便撞“大运”了…’

铜镜镜中，光芒闪烁，渐渐映照出一道靠在木床上的身影——正是他自己。

当秦夜看清铜镜中之人时，又是一恍，再回神，他已是回来。

秦夜定了定神，看向眼前几行文字。

【你投入了1000灵蕴推演灵根】

【灵根乃先天而成，有则有，无则无，想要后天获得，除非有着大机缘，否则不可能。

你不信这个邪，苦思冥想，两年后，你嘴唇青紫、全身灰白，阴气入体已深，最终死在床上。】

【退回978灵蕴】

秦夜愣住了。

这算什么？

但再一思索，他很快明白过来。

这阴气和阴气障很可能与黑雾有关，是造成他减寿虚弱的根源！

同时他对推演二字有了更深的理解。

从这结果来看，推演并非凭空臆想，而是要结合实际情况，需要确切的知识。

推演中他一直只是枯坐着，也没有离开石屋，还可能受限与环境。

“难办啊…”秦夜微微皱眉。

自己对灵根并不了解，想一拍脑袋想出法子来，他都感觉异想天开。

但他别无选择，仅余两年的寿元，很可能便是前身去到黑水湖，受了那黑气影响，也就是推演里所说的阴气。

在黑水湖，传言女人小孩阳气不足，只是累赘，不是没有道理的。

前身也印证了这个说法，只是去了黑水湖几日，便是一命呜呼了。母亲也卧榻不起，自己又连靠近黑水湖都难，别谈能打渔了！

眼看马上要月底，需上交的鱼获至今仍无着落。

难道真就只能等死？！

不管这阴气障是不是毒药，这唯一可选的推演，是他仅有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