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意外，大多留不住

时间从顾西的身上穿过，留下一个叫作颜小芙的姑娘。

少时，我们把相遇当作命中注定，相逢就一定会相守。

后来才知道，相遇是恩赐，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回忆里的东西。

2021年圣诞相聚后，顾西一人离开，他说他习惯了一个人。我问他去哪里，他说他该去找颜小芙了。

一些人努力地想要得到，一些人想要得到却无动于衷。

顾西在2021年圣诞之前，属于后者。

那些年里那些事儿里的那个人，本是意外。

而意外，大多是留不住的！

很多年后，我和老婆林一南说起颜小芙和顾西两人，才觉世事无常，并不是所有的意外都可以留下来。

林一南回忆，第一次见到顾西，视线借着泛黄的街灯落在顾西的脸上，见顾西看着颜小芙的眼神里似是要溢出蜜浆来。

那晚白城路边摊相遇而分，莫名的情感如刺，在顾西心上留下一道难以磨灭的痕迹。

很多年后，顾西回忆那晚在白城路边摊的相遇，说颜小芙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刻在了他的心上，再也擦不掉。

顾西不近女色，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白城更西北便是无垠的沙漠，黄昏落尽后，天空很低，星星像灯，给沙漠铺上一层银色的被。

顾西下榻沙漠边缘一处小镇，旅馆三层，顶上是旅馆老板搭建的平台，顾西枕着星光，抿着小酒，眼神四顾。

旅馆的隔壁是另一家旅馆，格局一样，月光下坐着两个姑娘，抿着小酒，眼神四顾。

“又是你啊。”

看见顾西，一个姑娘朝他问。

“要不要一起？”

“好啊。”

顾西起身，提着酒过去。

月光下，三人枕着月光，抿着小酒，眼神四顾。

那是顾西和颜小芙第三次相遇，三次相遇挤在一起，后来的顾西给我讲，那三天的相遇就好像用尽了他毕生所有的好运。

颜小芙和顾西的眼神总会有意无意地撞在一起，相撞的次数多了，也就起了火花。

只是那星星点点的火花，尚不足以照亮整片浩瀚的天幕！

那次再遇，顾西和颜小芙之间亮起了星星点点的情愫，而后一步一步星星点点变成刺眼的光。

那是顾西消失时间最长的一次，我们谁都联系不上他。

那段时间，慕华与一个网络上的女子纠葛难解，情感如同迷雾中的灯火，忽明忽暗，让人辨不清是爱还是不爱。

那段时间，林木森和柳未央租了房子，腻在一起不知年月。

那段时间，我正投身于创业的洪流，日夜无休，尚未背负债务的重压，死掉的念头也尚未在我心中生根发芽。

那段时间，我们都在经历着不同的人生，一路向好。

后来，

慕华失去了两个女人。

林木森抛弃柳未央。

而我，创业失败，负债累累。

2018年盛夏，我站在16楼出租房的阳台边上，想要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的一生。

“小北，你已经半年没有回家了，在外照顾好自己。”

看到短信内容的一刹那，我突然感觉我全身无力，双腿止不住地颤抖着，最后竟是瘫软倒在了客厅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怎么会想到死呢？

我重重地扇了自己两巴掌，好让自己变得更加清醒一些。

空调的冷风一阵一阵地吹在我脸上，16度的风加上脸上巴掌的刺痛，我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我站起身，缓步走进了浴室，我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赤裸着站在浴室的镜子前。

泪，就这样在我自己的注视下，缓缓地、大颗大颗的、砸在洗手盆里，顺着水流，不见了踪影。

洗了个凉水澡，回到客厅，给母亲回复：“妈，过几天就回来看您。”

太阳热烈，脚下的烟头安静地躺着，身后客厅的空调发出的嗡嗡声持续着。

我看着护栏外的一切，长江奔涌，林立的高楼里是奋斗的男人和女人，楼下的小吃街还关着门，到了夕阳落尽便是另一种人间烟火气。

我怎么会想到死呢？

我想着我依旧拥有的一切，千里之外挂念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我失去了，但我依旧还有着值得我活下去的人。

我就当我死过一次了吧，阎王爷可怜我，送我回来人间重生了。

人间多磨砺，人间本沧桑。

我对得起谁呢？我现在无比清醒，我已经对不起很多，死了，这些对不起就会成为真正的心墙，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穿透它，让对不起变成没关系。

所有的对不起，都是有所亏欠的。

我该出去走一走，转一转，带着我这一身的疲惫不堪。

阳台外传来楼下早市的烟火声，陌生人群的熙熙攘攘。

那是我最难熬的时候，顾西发来信息：

“路北，去西北走一走，去看看沙漠。”

我去了，去了北方，去了沙漠，去喝了一杯西北的风。

那段时间，顾西早已离开西北。

只是之后，顾西的心被留在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