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始十六年春
太始十六年，大燕王都蓟城承华宫中，大燕第七位君王公孙康正在翻看大臣上奏的文书。
公孙康在位十六年来，于内鼓励民生、轻徭薄赋，于外发兵灭狄、开辟疆土，算得上是一位有道明君。
就是这么一位有为之君，却是躺在承华宫御塌上愁眉苦脸。
二十五岁登基的，十六年后已经四十一岁，也到了为大燕立下继承人的年龄。
偏偏公孙康的五位成年皇子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主，一个个的都为了争夺皇位在明争暗斗。
为此，公孙康也不得不草草立下长皇子公孙礼为太子，运用雷霆手段压住了这股不正之风。
他很清楚，皇子一但明争暗斗太久，整个国家的发展都会停懈，于公于私都对天子的统治不利，更有涉及后代的风险。
“阿翁。”燕天子打了个哈欠，问道旁边服侍的太监，“你以为朕百年后，何人可以当的起天子的大任。”
啊？
苏盛吓得一激灵。
身为内廷司两大司正之一的苏盛何等精明。他深知历朝历代，天子家事太监们不可以议论。
于是随口含糊道：“陛下册立大殿下为太子，自然是太子殿下可当重任。”
燕天子闻言，也是故意板着脸回道：“身为大燕官吏不为国家效力却是为何？”
苏盛是大魏天子身侧伺候的宦官，当初公孙康还只是东宫太子的时候，苏康就已经伺候在旁。
如今公孙康已成为大燕天子，苏盛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稳坐内廷司两名司正之一的位置，可以说是目前宫中职衔最高、权柄最大的两名大太监之一。
两个人早已不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六十多岁的苏盛更多时候被公孙康称之为阿翁。
甚至于，苏盛的侄子苏如初也在内廷司膝下的御行卫出任右指挥使一职。
“老奴以为。”苏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燕天子，见后者没有发火的意思方才直言，“不如借后天的秋狩试探一下诸位皇子？”
秋狩吗？
燕天子单手扶着额头思索了一会儿。
燕国自建立以来，接纳了数十个异族部落。因此，每三年一次的围猎成为了燕国为数不多的庆典。
届时大燕最强大的勇士要迎娶异族最美丽的少女做为正室，包括燕国皇后也是异族之人。
公孙康自认自己不是一位开疆扩土，有一统天下能力的君主，但也不想看着不出众的皇子接手若大的江山。
坦白说，一位过于平庸的君主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阿翁的意思是非老三莫属了？”
燕天子冲苏盛笑了笑。
三皇子安王公孙仪是众皇子中最为善战的，二十一岁的他已经可以与军队中百人将对战。
燕人好斗天下闻名，军队之中的百人将即使告老还乡也会是地方县武队的高阶武官。
公孙仪可以与这种级别的武官打上几个回合，已经说明了他至少有千人将的武艺。
“陛下以为安王殿下是一位坐得住的君王？”
燕天子沉思了半响，方才出言道：“老三太鲁莽，相比众皇子差了文略。”
此时，安王公孙仪基本失去了太子之位。
太子公孙礼、二皇子宁王公孙琰、四皇子桓王公孙信、五皇子庆王公孙然都有可能。
只不过。
苏盛这么多年看在眼里，宁王公孙琰才是真正的智者，天子尚在位的情况下，不应该太过显示自己的才干。
“阿翁下去传旨。”燕天子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研墨，“中书左侍郎虞向晚改任皇子师，主管未出阁的皇子教育一事。”
“诺！”
苏盛心领神会的称了一声诺，随后找了几个亲信前去虞向晚的府上宣旨。
燕天子是把希望压在其他四位皇子身上了。
六皇子公孙度、七皇子公孙恭、八皇子公孙忌、九皇子公孙定。
以往来看，似乎是六皇子公孙恭最为出众，一身才识也令不少宫学讲师折服。
随着苏盛的退下，承华宫就只剩下燕天子一个人。
太子中舍子孙观的奏书？
燕天子打开撇了一眼，似乎是太子的主意。
太子认为诸弟坐食俸禄的行为不利于大燕国内的发屠，因此提出诸弟分封地方自食其力的想法。
并且其中隐晦的提到了朝廷头疼了许久的原本狄族的领地，认为与其荒废，不如分封诸弟也好减少国库开支。
哼。
燕天子气愤的丢下了奏折。
荒唐！
太子为了打压诸弟，竟然主动要求分封。
聪明人都知道，分封制一但成型将不利于君主集权，以至臣民分不清何人为君。
随机，燕天子不仅在奏折上大骂了孙观一顿，还将他从太子中舍子高位上撸了下来，贬去边县出任佐官了。
狄族旧地虽然人烟稀少，但也不至于成为大燕的累赘。
相比于分封之地，燕天子更加倾向于将其做为燕国与北方东胡的缓和地。
东胡有两大城池，乌桓城和鲜卑城，势力不大但是燕天子不希望近几年发生大战。
此法或许不至于不可行。
燕天子思索再三，还是收回了成命，只是派人去东宫停了孙观三个月俸禄。
分封不行，但是可贵的是提出了诸王坐食俸禄的弊端。
燕国并不是大国，只是东北一线的老大，因此国库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一位皇子一个月可以领到五十两纹银的俸禄，一位封王一个月可以领一百两。
吃俸却不务实。
燕天子沉默了，确实贵在敢于直谏，立即手书一封，令谏议大夫找机会让孙观入职内朝。
只是此法一但实行，燕天子总担心朝廷大臣出言不逊，以至于无法实施。
“童乐。”
燕天子叫来了一个小太监。
“去叫皇后过来，就说朕要封子微为光禄大夫，让皇后多带点人手。”
“诺！”
童乐十分听话的去前凤仪宫宣旨。
燕天子却是一脸严肃。
此法可不可行，关键就在皇后的态度上了。
希望皇后还有子微不会让他失望太多。
“童言，你去门下省，让侍中火速入宫。”
“诺！”
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