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转世
(上期烧脑筋:因为他会装B)
斑驳的阴影下,一只纸人静立着,如枯枝伫立在黄昏。
咋一看,纸人肤质单薄却褶皱宛然,泛着幽暗的光。眼中透着一股肃穆,面对炊烟袅袅的祭坛,它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吴克脚穿木履,跪地,合掌,磕头,咚咚咚。
“天灵灵地灵灵,前世变神明,保佑后世锦绣前程!”
缭绕的烟雾中,神婆手舞足蹈,念念有词。
众人在等风,也在等纸人飒动。
然而,风飘过,卷起碎叶几片,纸人一动不动。
神婆环顾四周,看到吴克脚穿木履,心头一恼,呵斥道:“吴克,你衣冠不整,冒犯神灵!”
古时祭祀,讲究着装整齐,头戴竹帽,红衣白裤,脚穿布鞋,扎辫素颜,神情严肃,禁止喧哗。
吴克羞愧难当。
啪啪,两声脆响,刺破肃穆的气氛,吴克扔出的两只木履,像入水的鱼儿一样,嵌入湿土中。
神婆重做刚才的步骤,众人屏声静气,眼睛紧紧咬住纸人,期望纸人行动。纸人动,就可以收工。
嗤一声,希望的气球陡然泄气,纸人依然不动。
神婆纳闷了,她狐疑地扫一眼下面的女信徒,问道:“有人来月事么?”
几个女信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举手:
我没来月事。
我也没来月事……
神婆从高坎上轻跳下来,她走近女信徒身边,把手伸到她们裤裆下,逐个摸索着。
她的手,像烙铁一样,烫伤她们的心。
神婆用心搜索一番后,她的手告诉她,女信徒中,确实没人来月事。
“吴克,你的前世生前有什么嗜好?”神婆恶狠狠地盯着冥顽不化的纸人,默默祈祷:你给我个台阶啦。
史官吴克修史劳神,起初用烟叶提神,久而久之,竟然上瘾。
隔壁是大户人家厨房,厨房有只猫,时常过来串门。他的工作枯燥,休息时常常逗猫。
他的工作间有张躺椅,坤甸木做的,古色古香,他能用上有钱人才享受得到的东西,是因为这张躺椅带邪气。
上一任编修,有娈童癖好,跟在编修身边的,明里是书童,实则是相好。懂的都懂。
一样米养百样人,爱好这东西,一言难尽:有人喜欢水嫩的少女;有人喜欢稚扑的儿童。编修年近花甲,家中妻妾成群,只是摆设,偏偏重口味,喜欢娈童。
一次编修犯瘾,与书童在躺椅……由于兴奋过度,结果呜呼了。
史官吴克看这躺椅舒服,不信邪,硬是把躺椅留下自用。
他有个习惯,躺椅旁垒个茶壶,睡前喝几口,醒来喝几口,酣畅淋漓,舒舒服服。
厨房的大花猫觊觎那壶茶,时常来偷舔几舌头。史官吴克知道大花猫的勾当,也不赶它。时间长了,大花猫胆子大了,他睡躺椅,它躺茶几,相互陪伴。
有时候,他一觉醒来,茶壶旁边摆着点心:或者是肉馅包,或者是紫沙薯——这是大花猫从厨房里叼来的。
人与猫乐,猫与人乐。
俗话说,近墨者黑,大花猫耳濡目染,竟然也喜欢烟味儿。
了解史官吴克的人说,史官生前喜欢吸烟。
神婆是个老江湖,眼光毒辣,相人看脸,哄人靠嘴,她如今一身的光鲜亮丽,荣华富贵,都是靠一张嘴皮子哄来的。而对症下药是她的拿手好戏,哦豁!你不是烟瘾大吗,好,满足你爱好。
神婆吩咐信徒弄来烟丝,她推手撕一片纸,细心地卷成喇叭烟,轻轻塞进纸人嘴里。
那烟丝的香气弥漫开来,纸人静静地伫立着。
风吹柳丝舒懒腰,神婆欢喜到呱呱叫,她看着纸人嘴里的烟卷笑,笑到合不拢嘴。
咔嚓,咔嚓……纸人嘴一歪,烟掉火熄。
瞬间,神婆的欢喜掉进深渊,纸人啊纸人,你显显灵啊,配合一下,不要让令我白费心机啦!
纸人没有按预想的方案走,吴克比神婆还着急,他提醒说:“神婆,史官生前爱猫,莫非他与猫有缘?”
一言惊醒梦中人,俗话说,喝酒碰杯,抽烟弹灰,一人抽烟闷,二人抽烟欢,“快!快找只猫来!他缺个伴儿呢。”神婆两眼放光,发号施令。
一只猫,一只肥猫,正起劲地追着半空晃动的鱼儿撒欢。
鱼儿被一根鱼线吊着,鱼线的尽头,是笑意盈盈的神婆。
不吃鱼的猫,不是好猫。肥猫瞅准时机,一口咬住鱼儿。
当它得意忘形时,神婆出其不意偷袭,肥猫的喜悦还悬在喉咙,一双皱手已经把它紧紧箍住,哎呀!大意了。
在忽明忽暗的坡地下,纸人静默地立在左方,纸质轻柔的轮廓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一只肥猫悠闲地卧在右方,眼中透出深邃的光芒。
神婆身着神秘长袍,端坐于蒲团之上,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两物之上,她用火石为纸人、肥猫各点上一支烟。
吴克光着脚,如一尊塑像屹立,此刻他心潮澎湃,表面却静如止水。
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神秘的气息。纸人仿佛有了生命,肥猫则更加悠闲,而神婆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黄的烟,白的雾,缭绕成层,汇聚成团,缓缓飘向纸人。
烟雾越来越浓,终于,纸人在烟雾中逐渐苏醒过来。
神婆悬着的心,放下了。
“喔喔!成功啦——”
信徒们欢呼雀跃起来。
神婆继续用烟叶为纸人提供神力,直到纸人完全苏醒过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仿佛是重生一般,那双眼睛里再次闪烁出了生命的光。
纸人先是迈步,像学走路的婴儿,趔趔趄趄。风咋起,吹起纸人,纸人摇摇晃晃飘向吴克,转眼间,一缕烟幕腾起,绕着吴克转圈,转着转着,慢慢融入吴克身体中。
这一刻,吴克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神婆,这头颅怎么处理?”吴克问道。
“找处坟墓托生吧。”神婆舒了一口气,完成最后一步,这辛苦钱就要袋袋平安啦。
乱葬岗上,荒草凄凄,坟茔之间仿佛笼罩着灰色的迷雾。
荒芜的土堆参差不齐,破败的石碑被风吹得斑驳。阵阵冷风吹过,传来一阵阵鬼魅般的哀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泥土气息和令人心悸的死寂。
一处新坟,白幡摇曳,气氛肃杀。
神婆点燃三炷香,吟诵一番后,插在坟前,“等香燃尽,就动锄。”
神婆说完,转身想坐下。忽然,吴克惊诧地说:“神婆,香……灭了……”
神婆心中咯噔一下,这是不祥之兆,她默默地上去再次点燃三炷香。
“吴克,今天的事有点儿邪乎,得小心点。”
三炷香燃尽了,神婆祈祷说:“漆黑木头亮悠悠,新逝亡魂住里头。开棺大吉,福寿安康!”
飞扬的尘土,迷蒙了乌鸦的眼睛。尘圈里神婆引领着吴克,让他握住粗糙的铁杠,小心翼翼把棺材盖撬开。
棺材角,一抹暗影蜷缩其中,神秘而令人畏惧——那是一条蛇。
吴克屏住呼吸,目光落在那条蛇上。
它盘踞在幽暗的角落,鳞片在微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神婆的预言成真了,开盖见蛇,事儿果然邪乎。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有他们与那条蛇的静默对视。
一朵乌云,罩黑了环境。
神婆和吴克面对着棺材角蜷缩的蛇,气氛紧张至极。
那蛇,鳞片光滑如镜,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暗影之中,两目闪烁的蛇静伏,尖牙露出杀意,目光凶狠,扭曲的身形紧绷着每一根鳞纹,凶悍威严。
人蛇对峙,空气仿佛凝固,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那条蛇似乎感觉到了吴克的接近,缓缓地抬起那尖锐的蛇头,嘴中的蛇信吐露出来,散发着淡淡的寒意。它的身体在黑暗中扭曲着,仿佛在准备着随时逃离这个陌生的环境。
吴克的心跳加速,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吴克,退后。”神婆小声说。
“不能示弱,杀蛇庆生!”
吴克抄起一根木棍,谨慎地靠近棺材,蛇在昂首挺胸,仿佛随时会向吴克发起进攻。
棺盖下,一道亮光从阴影中射出,摄人心魄。
那是一双闪着寒光的蛇瞳,仿佛能洞察一切。
突然,棺材中的蛇猛地窜出,凌厉的蛇头与蛇身迅速交织成一道闪电般的攻击。
吴克灵活地侧身一避,手中的木棍划过空气,紧随其后地朝蛇头挥去。
吴克紧紧握着手中的木棍,他双眼如炬,凝视着面前的威胁。蛇的鳞片在光线的反射下熠熠生辉,宛如生命的精魂,骤然间两兽一角一蛇便进入了激烈对峙状态。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蛇的瞳孔在收缩,吴克则持棍警戒。
那蛇吐着信子,眼神中透着令人胆寒的残暴。它忽左忽右,蓝色的恐惧,从眼中射出,仿佛穿透吴克的身体。
吴克没有退缩,木棍前举,收缩自如。他的心跳急速加快,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
呼——
一声低沉的疾响,砰然响起。吴克意识到不妙,马上退后几步。
与此同时,几股浊液从蛇口蛇出,浊液成线状,狠狠刺向吴克。那是蛇毒!
幸好吴克及时后退,蛇毒射空,溅在棺材板上。吴克看时,棺材板已经变色。
“大家退后!”吴克大声喊道。
吴克故意引诱蛇射毒。几次之后,蛇的攻势已是骤减,虽然还是昂着头,却显颓势。
俗话说,趁你病,要你命。
吴克深吸一口气,猛然跳入棺材中,与那大蛇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
大蛇异常凶猛,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向吴克,吴克惊险地侧身躲过,可手臂还是被蛇尾扫到,一阵剧痛传来。
还没等他站稳,大蛇又张开血盆大口再次袭来,吴克连忙用木棍抵挡。
汗水湿透了吴克的衣衫,但他的力量却没有丝毫减弱。每一次攻击,都带着他顽强的斗志。
然而,大蛇似乎看穿了吴克的招式,它灵活地绕到吴克身后,猛地缠住了他的身体,吴克瞬间感到呼吸困难,生命危在旦夕。
但吴克没有放弃,他腾出手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木棍狠狠插入蛇身。
加劲,再加劲!
蛇血汩汩流下,漂染了吴克的衣服。
渐渐地,大蛇吃痛,慢慢松开了吴克。
吴克趁此机会,再次发起攻击,终于,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较量后,吴克地击中了蛇的要害。
蛇身无力地瘫软在地,那双曾经闪烁着寒光的眼睛也渐渐失去了光彩。
吴克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得以放松。
吴克艰难地爬出棺材,喘息一会后,他攀着棺材沿,把死蛇拖出来,扔在地上。
神婆跳过来,拾起木棍,狠狠打在蛇头上,一下,两下……一直打到蛇头血肉模糊才罢手。
吴克从尸体枕头下,掏出一面铜镜,上面刻着“照邪镜”。
这是一面古老的照邪镜。它黑沉沉的镜面如夜空深邃,却又神秘莫测。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蓝光,犹如藏匿着深不可测的秘密。
吴克太疲劳了,他赤脚走向树荫。
神婆记起,棺材里的尸体不是穿着鞋子么?
吴克正坐在树荫下歇气,忽然啪的一声响,有东西落在他面前,吓他一跳。
那是一双崭新的布鞋——神婆从死尸脚上撸下来,她一本正经地说:“吴克,穿上吧,不用花钱买鞋子了。”
在吴克试鞋的时候,他看到神婆从口袋里摸出一文钱,铮的扔进棺材里,说:“神仙,这是给的买鞋钱,别惦记吴克哦!”
有了这双鞋子,吴克就不用光脚走路了。
“谢谢神婆!”
“不要谢我,谢神仙啦。”
“哦,谢谢神仙赐鞋。”
(烧脑筋:什么猫拉的屎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