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前显圣（上）
熟悉的感应到赵婉的请求，尹云泽分出一部分精神到了现实。
虽然从未失败过，但是在被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尹云泽心中也不由的生出了一丝紧张。
好在整个过程并不复杂，在现实，尹云泽只需要将手伸入湖泊之中。就可以开始按照昨夜实验了许多次那般，将现实的湖水通过香火通道，引导进那一方世界。
而出现在众人眼中的一幕，则是在赵婉祈求完毕之后，狐仙那有些滑稽的神像右爪处，忽然窜出一股清水。
在尹云泽的控制下，水量并不大，水流也并不急。
十分平滑的，在赵婉面前一米多处显现，顺着地心引力落向了地面。
看到这一幕，村民们轰的一声，顿时炸开了锅。
“水……水！出水了！出水了！”
“狐仙显灵了！狐仙喷水了！”
“狐仙慈悲！我们有救了啊！”
对于村民们的变脸，尹云泽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而在声声呼喊之中，更有甚者，也不管赵婉还跪在前方，直接冲了过来，张口就痛饮起这湖水。
顿顿顿灌了一大口后，那村民十分痛快道：“我列个娘列，这水真甜啊！”
听到这村民这么说，便又有几个村民也冲了过来，几个脑袋挤一起，你推我搡的一起痛饮着湖水。
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村民操作，尹云泽默默的没有言语。
虽然这湖水经过治理还算清澈，但绝对和甜没什么关系。
说实话，尹云泽每次接触完回去都还要用自来水洗一下，一直都觉得不太干净的。
像这些村民一样在这痛饮什么的，那更是尹云泽想都不去想的行为。
只不过，作为古代社会的农民，他们自然不会有尹云泽这种卫生观念。
看着面前源源不断流出，开始浸润破庙的水流，村民们欢呼雀跃的，仿佛过节了一般。
而众人之中，最高兴的，却是王神婆和宋村长了。
前者是因为尹云泽这狐仙显灵，她以后招摇撞骗，哦不，替狐仙保境安民也更有底气了。
宋村长倒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是和普通村民一样的心理，高兴庄稼有救了。作为清溪村田产最多的人，宋村长在旱灾的损失自然也是最大的。
而高兴的同时，王神婆和宋村长却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了一丝忌惮。
但面上，两人却又是不约而同的对彼此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只不过，不等两人说些什么，尹云泽便终止了湖水的供给。
“狐仙大人？”
看到这一幕，宋村长问道：“您为何，停下水了呢？”
‘为什么？烧的可都是我的香火之力啊！’
翻了个白眼，尹云泽默默吐槽了一句。
虽然不知道信仰香火具体能有什么用，但尹云泽还是决定能省则省，多存点总没有错的。
等到所有人都冷静下来之后，尹云泽语气平淡的说道：
“吾可以请龙君搬水，可汝等能为吾做什么呢？”
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之后，尹云泽说话也有底气了：“首先，吾不喜欢，有人在吾面前站着！”
说这话，尹云泽倒不是穿成狐仙，就真把自己当高高在上的神仙了。
作为现代人，尹云泽其实更习惯像昨天和孙琴赵婉交谈那样，比较平等的交流。
除了收取信仰的时候注意一下仪式感之外，其他细节也都不会太过在意。
但和孙琴赵婉这两个没什么威胁性的妇孺比起来，眼前的村民是能真实对尹云泽产生威胁的。
作为半点神通法术都没有的半吊子狐仙，尹云泽压根没有这个底气玩平等
若是尹云泽真的有移山填海的能力，那绝对不会在意跪不跪这种事情。
可尹云泽只是一只徒有其表，来两三壮汉就能给他破庙伐神的半吊子狐仙。
只有保持距离，人为制造人神之间的阶级，才能保证尹云泽自身的安全。
为了自保，尹云泽只能玩一下这种拿捏人心的下作手段了。
底子不硬，就只能玩点虚的了。
等以后有实力了，尹云泽也可以换套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跪着的说辞。
而不出尹云泽所料的，在见识过尹云泽真能搬水之后。
尹云泽这边话音刚落，没太多犹豫的，大部分村民都齐刷刷的跪倒了一片。
到了最后，只剩那胡子花白的宋村长老头，还杵着杖站在尹云泽面前。
虽然不太想为难老人家，可现在争夺话语权的时刻，没余地让尹云泽玩什么尊老爱幼。
此情此景，尹云泽都不能趁势一举拿下，之后恐怕还会平添不少麻烦。
“你不想跪下么？”
“狐仙大人，为了村民我宋照也是愿意跪的……”听到尹云泽这话，宋村长嘴唇动了动，沉着脸道：“只是老宋我腿脚老了，有点硬，跪下不去！你也看我一把年纪的，免了我这跪拜……”
狐仙能搬水，村长是高兴的。但是狐仙要夺权，村长很不喜欢。
宋照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出我来献祭，你来下雨的常规戏码。顶多，是让村里人凑点银子。
只是现在看来，这狐仙大人，是所图甚大啊！
在清溪村做了几十年的村长，宋照哪能看不出尹云泽看着好像只是叫人跪下，但其实却是在树立他的权威。
在乡村这种皇权管不到的地方，作为土霸王的村长，和作为野神的狐仙之流，本就存在着一定冲突。
作为村长，自然不想出现一个和自己有同等，甚至高于自己的第二话事人存在。
只是，若和平时期也就罢了，神权终归是难以撼动把握着实际利益的村长。双方起了矛盾，也往往是以神权一方作为退让为结局。
可是在这灾年，特别是村长也无法解决困难的情况下，村长的威信无疑已经大大衰减。
这个时候，代表神权尹云泽能求来水，此时此刻在村民眼中，就是比宋照要更重要，更有权威的存在。
宋照要是公然反对惹得尹云泽放弃供水，那便是和全村人过不去。
此消彼长之下，宋照自然没有了往日的强势。
尹云泽怕被村里人破庙伐神，宋照一样怕被人破门抢粮。
以往能压着，完全是长期维持的权威，让村民习惯性的不敢反抗而已。
现在出现第二个权威，指不定就会让人发现，村长家里还有不少粮食的……
但是，宋照也明白，真跪下去，以后恐怕这村子就是尹云泽说了算了。
话语权，名头这些东西看着虚，但丢掉之后，想要捡回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只要真种下了狐仙高于村长的想法，普通村民在双方起矛盾的时候，就不可避免的多想一想。
所以，仔细思考之后，宋照便决定退半步。
口头上服一下软，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不跪。
只要不跪下去，那撑到这灾年过去，清溪村依旧是他姓宋的说了算。
和其他人比起来，作为一村之长，宋照有足够的存粮，支撑他度过这段时期。
仅仅是求水，宋照还不想彻底低头。
哪怕这会惹恼尹云泽给宋照穿小鞋，可种田的宋家人又不是宋照这个老头子。
不给宋照水，还能不给其他宋家人，乃至其他村民水么？
而退半步的距离则刚刚好，既表达了宋照为了村民愿意屈服，又没有彻底丢掉村长的骨架。
以宋照往日的威望，其他人还真不敢因为宋照只退半步，跳出来对宋照做什么。
在宋照已经退了半步的情况下，尹云泽还要抓着不放，那就变成尹云泽得寸进尺了。
那个时候，宋照即便是跪了，那也是为了全村人的生计忍辱负重，反而不会影响作为村长达到权威。
只要稍稍润色润色，就能让尹云泽即便供了水，也照样在清溪村落不下什么好名声。
而名声都坏了的一只野狐仙，又拿什么和宋照这个村长斗。
王神婆这个钻钱眼里的老太婆么？
王神婆真要有用，这狐仙狐七姑也不至于成了大人嘴里吓唬小孩的怪谈了！
好在，对于宋照的反应，尹云泽也做过预案。
在一开始，尹云泽就猜测过，宋照作为村长，可能并不像其他村民那样，对水源有着急切渴求。
但宋照，又是尹云泽需要一举拿下的存在。
如果不让宋照低头，尹云泽这个狐仙做的就没有安全感。
尹云泽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只烧鸡就能打发的野狐狸。
人心隔肚皮，尹云泽可不想遇到卸磨杀驴的桥段。
如果宋照是个有疑心病的，害怕尹云泽会影响到他的权利，指不定就会出现灾年狐仙大人慈悲，丰年野狐狸妖言惑众的剧情。
而最无解的是，面对这种猜忌，尹云泽压根无法自证清白。
好人被别人拿枪指着，听着就令人心酸，却又是一次又一次出现的经典桥段。
尹云泽虽然不介意做好事，但绝对不想成为被别人拿枪指着的好人。
所以，尹云泽压根不接宋照的话，只是平静又突兀的呼唤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孙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