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9章 产后发热
“羊肠线。”
“是。”
可被人体吸收的羊肠线被递到了贺悬手上,贺悬慢慢用它缝合上了患者的子宫,接着,其他部分也一一缝合,最终在产妇腹部留下了一条狭长而狰狞地伤口。
咔。
贺悬弄断了手上的棉线,终于停了下来。
“好了,现在把门打开吧。”贺悬看着自己一手的鲜血。
他走到产妇头前,掀开无菌单,拿出了产妇嘴里的布。
“手术完成了。”他对奄奄一息的产妇说道。
“是,谢谢大夫。”产妇说着,闭上眼睛,休息了。
“翠芬!”男人慌忙跑了进来。
“哎呀,我的孙子。”奶奶慌忙抱起了襁褓里的孙子。
“贺大夫,贺大夫真厉害啊,不愧是贺小刀贺大夫,这刀术,真是无人能及啊!”产婆啧啧称奇地看着产妇腹部的伤口。
她也剪开过不少产妇的肚子,从来没见剪开了还能活的,眼前这是头一次。
男人连忙过来抓住了贺悬的手。
“谢谢,谢谢,谢谢贺大夫,您真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呐。”男人说着,就要给贺悬跪下,贺悬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要谢我的话,还不是现在。”贺悬有些疲惫地说道。
原本很开心的龚姑娘见到贺悬眼眉深皱的样子,不由得担心起来。
“怎么了,贺大夫?”她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只有四成把握救活产妇吗?”贺悬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产妇。
“是,怎么了?”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在屋内。
“现在,顶多也就四成半吧。”贺悬说道。
“但是,怎么会,孩子不是已经取出来了吗?”龚玉心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孩子取出来了,但这才刚刚开始罢了。”
贺悬说道。
如果只要把病人的身体缝起来就算是手术完成的话。
现代医学的开端就不会拖到19世纪了。
“如果有钱的话,尽量给她买些鸡蛋红糖之类的补一下吧,她现在身子虚弱,急需滋补,接下来她能不能活,就得看她命够不够硬了。”
贺悬说道。
……
挞搭挞搭的马车声响在石板路上。
贺悬和龚玉心坐着车回太方医阁。
旁边,脏污篮子里塞满了沾满血迹的布料,用过的刀具也被仔细地收好了。
贺悬和龚玉心面对面坐着,两人有些尴尬。
贺悬坐在那里,面色阴沉,眉头紧锁。
而龚玉心,她一只手捂着嘴,面色颇有些难受。
贺悬从沉思中抽离,猛然注意到龚玉心面色不对。
“怎么了?”他问道。
“没事,我……呕!”龚玉心差点呕吐出来。
“王三停车。”
贺悬见势不妙,连忙喊停王三,然后扶着龚玉心下车走到路边。
“呕!”
龚玉心扶着墙猛然呕吐起来。
“没事吧。”贺悬拍着她的背。
“我……”龚玉心一句话没说完,又继续呕吐了。
贺悬慢慢地拍着她的背,直到她什么也吐不出来,干呕也未停止。
即使胃里已经没了任何东西,但龚玉心还是干呕了半天。
“给,漱漱口吧。”贺悬递给她一个水袋。
“谢谢贺大夫。”龚玉心难受地接过水袋,漱了漱口,把水袋交还给了贺悬。
“王三,那个,能处理一下吗?”贺悬指着地上的一大坨。
“是,老爷。”王三说着,从车架底下拿了一把小铲子,铲了些土慢慢盖住了呕吐物。
龚玉心站在旁边,还在捂着嘴巴。
“第一次动手术感觉怎么样?”贺悬半开玩笑问道。
“印象深刻。”龚玉心说道。
“感觉能接受吗?”贺悬又问道。
龚玉心咬了咬牙:“可以。”
“那就好。”贺悬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一上来就让你看到这么生猛的场面你会受不了呢。”
“生猛?确实挺生猛的。”听到贺悬用的这个形容词,龚玉心忍不住笑了起来。
“抱歉啊,如果原本的话,应该让你从解剖小动物开始一步一步的来的,但是,你是第一个,没办法让你慢慢作准备。”贺悬有些歉意地说道。
“这也是贺大夫你说的‘先行者的艰辛’吗?”龚玉心问道。
“嗯,差不多吧。”贺悬说道。
“那我明白了。”龚玉心扶着墙,喘息了一阵。
“走吧,贺大夫,我们回去吧。”龚玉心说道。
“嗯,走吧。”贺悬笑着,两人走回了马车。
“对了,贺大夫,你为什么会说,那产妇很难活下来,手术不是都已经完成了吗?”
龚玉心问道。
“这个,我怎么跟你解释呢?”贺悬皱起了眉头。
现在还不能观测微观世界,怎么解释细菌感染呢?
“因为隔离、消毒不彻底吧。”贺悬说道。
“不彻底?”
“嗯,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所有的消毒措施,都只能尽量减少外毒对身体的影响,而不可能完全消除,对吧。”
“是,可是之前不也是这样的吗?”龚玉心问。
“之前,我们处理过这么大的伤口吗?”贺悬反问道。
龚玉心没有说话了。
“那,那产妇……”半晌,她有些艰难地开口。
“恐怕很难活下来吧。”贺悬说道。“四成半,恐怕都是安慰的说法,她要活下去,太难了。”
“难道……难道……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们只能看着她死吗?她,她孩子才刚出生啊,贺大夫?”
龚玉心一下子抓住了贺悬的手。
贺悬沉默了,他有办法吗?
恐怕没有吧。
……
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贺悬剖腹产的事。
虽然事发时间是晚上,但由于那稳婆舌头太长,以及此事确实稀奇,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件事,关于贺悬的传说又多了一些新的神话故事。
关于这次手术的过程也变得神乎其神,甚至渐渐有往评书小说发展的趋势。
但没传几天,流言就很快戛然而止了。
因为大家发现,原来剖腹产这件事,还没完呢。
“贺大夫,您快来看看吧。”那个贺悬非常熟悉的男人跑到了太方医阁。
贺悬再次回到了那个阴暗狭窄的木屋。
在动过手术的房间里,贺悬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产妇。
她面色红润,喘着粗气,躺在床上。
贺悬摸了摸她的额头。
很烫。
发烧了,很厉害。
他掀开被单,揭开纱布,露出自己曾动过手术的刀口。
那里又红又肿,纱布上还有黄绿色脓液的痕迹。
他抬起头,看着产妇,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怜悯。
“产褥热。”
贺悬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