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解砂
方羽正在绘制的是【春雨符】。
此符能持续治疗伤势，但效率不高，且有限度，小伤口顷刻愈合，但像是伤筋动骨的伤势，便聊胜于无了。
对于治疗符箓，方羽其实有很多选择，诸如【素手符】、【白衣符】，都是颇受欢迎的。
但这些符箓所需要的黄块规格颇高，仅凭他手中的这些下品粉末，是无法绘制的。
没过多久，方羽便绘制好了春雨符。
此符巴掌大小，道道暗黄纹路彼此交错，犹如蛛网，正中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样纹路，贯穿整道符箓。
符箓准备好，方羽便开始寻找，那极品血砂的藏身之地。
血砂寄宿在山岩之中，每当日夜交替时，都会分泌粉末。
时间久了，便会呈现一种逐渐扩散的赤红环带。
远远望去，那青黑色的山岩就仿佛深渊的水面，无数血色涟漪在其上肆意扩散。
山风吹过，林木飒飒而动，那涟漪竟也像瞳孔一般，直勾勾地望着天穹。
但凡是有些野心的修士，都必定会追求高品质的血砂。
因此绝大多数的修士，都会选择在血色涟漪，较为密集的地方寻找。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品质越高，灵性越足，真正顶级的血砂窍灵，是不会暴露自身的位置的。
它们虽然无法改变分泌粉末的习性，但为了掩藏自己，会尽力将粉末向下分泌。
而这便会导致一种特殊环带的形成。
这种环带与低级血砂所分泌无异，色泽极为浅淡，圈数也只有两到三轮。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那样的山岩费心开采。
方羽强压着疼痛，故作随意地转了好几圈，最终确定了九处可能的地点。
他来了砂场边缘，利落地卸去了衣裳，露出单薄的上身。
夏秋之际，气温本就不高，此刻又是黄昏，山风呼啸而过，更是透骨得冷。
方羽取出方才书写的春雨符，调出一丝灵力覆盖于上，而后紧紧攥在拳中。
灵力流转间，暗黄纹路逐渐充盈，随即，一股暖意自掌心蒸腾而起，沿臂逐渐向全身蔓延。
察觉到这一点，方羽调动气血，猛地挥拳砸下。
崩——
岩层裂开了一道巴掌大的口子，而方羽的手，在剧烈的撞击下，已是鲜血模糊。
窍灵所寄宿的赤岩位置颇深，探寻起来本就极难。
再加上此处环带稀薄，极少有人挖掘，山脉连贯，因此更为坚固。
春雨符的暖意迅速向拳头上汇聚，按照这个恢复速度，每十秒挥一次拳，便能做到稳定的治疗。
方羽咬着牙，一拳又一拳地轰砸而下。
随石块的崩裂，气血蒸腾而出，仿佛铁匠的炉火，一下又一下地淬炼着血煞之气，将之化作了肉身的强度。
半个多时辰后，方羽找到了这一处的血砂窍灵。
血砂窍灵呈不规则类圆形，通体赤红。
品质越佳，红色便越深，像方羽手上的这只，已经呈现蔫黄，自然是最下品。
方羽望着手中的窍灵，面色如常，并无一丝焦躁。
每失败一次，他便离成功更近一分，得到那只顶级血砂，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方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随手捏爆手中血砂，转身来到了另一处可能之地。
气血并非无穷无尽，每日挖掘两次已是恰到好处，再多，反而有损肉身。
方羽也并不指望自己的气运，只当是在锤炼肉身了。
调整好状态，轻呵一声，正要开砸，一名颇为美貌的女子走了过来。
她身着窍修专服，微微歪头，眸子亮晶晶的，一头秀发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小哥，我以前没见过你，是今年自然开窍的？”
说实话，方羽生得的确俊俏。
长眉卧蝉，鼻若悬壁，星眸深邃，面如刀削。
更难得的是，他有着一副极为挺拔的身子，虽然单薄，却平添了几分孤傲的滋味。
方羽面无表情，冷声回道：“前辈是要做什么？”
女子虽吃了呛，面上笑意却未曾褪去，仍旧笑道：
“师弟是要‘解砂’吧，这儿的血砂品质不佳，不如，师姐带你去更好些的地段解？”
女子并未说大话。
她开窍已有十四年，期间，曾参与春猎十余次，更是在东山售卖了近三年的蓝岩粉末，对于解砂也有一套自己的心得。
方羽自是不需要这些，但却有其他的需求：
“这倒不必费心，只是能否拜托师姐，为我代购一些质量上乘的绿岗、黄块以及蓝岩粉末，费用我会补给师姐。”
听得此话，女子眼瞳滚了几滚，又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注意，遂笑道：
“师弟，你与其要买这些，不如等到五日之后。
夔鳄一族所设的【合市】上也售有这些粉末，无论是质量还是价格，比起这里的都要好上太多。”
方羽眉头一挑，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夔鳄一族五日后便到？”
女子目光笃定：“这是我们行头得来的消息，绝对可靠！”
方羽并未再说些什么，面上仍旧平淡，心中却是炸开了锅。
历史的进程改变了！
方羽十分确定，上一世夔鳄的到来，确实是二十天后。
当日，他因保送太学离开朱岩城，远远看见城中的热闹光景，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如今，这个时间节点却大幅提前，这足以证明，此方世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基于这一点，前世的经验便只能作为参考，就连那北境的星痕遗藏，也得早做打算了。
方羽讪笑着，轻轻叹了口气，道：
“能买到上品粉末自是最好，只是我囊中灵石不足，供给修行已是勉强......”
方羽并没有将话说完，可女子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每一个自然开窍的修士都是前途无量，必定定会惹来三大家族的招揽。
归附家族之后，无论是灵石还是窍灵，都会得到保证。
她本以为方羽已经归附了某一家族，因此前来讨好，以便日后能多条门路。
可如今对方却说“灵石不足”，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是因为修行上有缺陷？
还是因为得罪了某个大人物？
女子心中盘算，面上仍旧维持着笑容，又试探了一番，便去替方羽采买了绿岗、黄块粉末各三捧。
至于蓝岩，本就是她窍灵的产物，自是有多少便供多少了。
方羽取出随身金币，共计二十七枚，皆给了那女子。
女子假意推辞一番，便全盘笑纳了。
之后又是一番闲扯，方羽随意答复了几句，便寻了个借口将她打发了。
半个时辰后，方羽又获得了一只劣质血砂。
夜幕渐深，凉意阵阵。
方羽便披上衣裳，动身回了朱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