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黑手

铁匠铺里，铁锈，炭灰，还有熔炉余热散发出的焦灼味道依旧是克拉克熟悉的那样。

屋内空间不大，仅能容下一两个人挥动锤子。靠墙的位置立着一座铸造炉，炉膛已经被煤灰覆盖，旁边的铁砧和工具架显得格外醒目。克拉克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块铁砧上，上面隐约还能看见昨夜锻造时的火花痕迹。

“黑手”韦斯哼了一声，把手上的围裙一掀挂在墙上，转身捞起桌上的陶罐，倒了两杯略显浑浊的麦酒递来：“说起来，这几个星期怎么没见你来？是不是又住山里头去了？”

克拉克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眉头微挑：“倒还真是，最近山上出了不少事，多少算是解决了一些，你这边生意咋样？

韦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每次来都要说我这破店要倒了，你看我现在看着像是快破产了吗？”

克拉克低头扫了一眼地面，一堆铁屑被随意堆在角落，旁边还有几张发黄的羊皮纸，上面潦草地记录着一些待完成的订单。他笑着摇摇头：“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生意不错了。”

“也就是镇上的人手里没什么钱。”韦斯叹了口气，走到炉边，将一袋装得鼓鼓的埃兰铜币丢在桌上，“要说真赚钱的买卖，还是靠那些维斯来的旅行商人，他们总是带着维斯银币或者更值钱的亚希迈银币来买东西。不过你也知道，这破地方，没人能负担得起亚希迈银币的找零。”

克拉克问道：“那你怎么解决的？”

韦斯耸了耸肩，指了指柜台角落里那块厚重的黄铜砝码和一副老旧的天平：“还是那些繁琐的钱币价值问题。这几天听经过的商人说，维斯银币现在涨到六又四分之一埃兰铜币了，商队更喜欢用它交易。我换钱还得防着短斤少两，还要交手续费，真是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起一枚铜币掂了掂，眉头微微皱起：“所以，克拉克你这次是碰到了什么麻烦？”

“长话短说，你能造个犁吗？”克拉克单刀直入的说道，“哦，还有那种牵牛用的，叫什么来着。”

韦斯斜眼看了看他：“轭？”

“对，就是这个。”克拉克点点头，“能搞定吗？”

“你以为镇子里的东西都是谁造的，”韦斯嗤之以鼻道，“说吧，要多少，我那把新式弩的试做品做好了就给你搞。”

克拉克放下酒杯，挪了挪椅子，靠近了点儿韦斯，语气认真了几分：“不是普通的犁和轭，是给那种石牛用的。尺寸得大，结实得像山石，关键是还得让它觉得舒服。要是它因为那玩意儿发了脾气，我估计连命都没了。”

韦斯原本拿起杯子的手顿在半空。“你说什么？石牛？该不会是诺森大峡谷那种奔岩犸牛吧？那玩意儿你都敢招惹？你知道它一脚能把这店给踩成平地吧？”

“别这么大惊小怪，韦斯，”克拉克摆摆手，“它还算听话，只要你不惹它。”

“听话？”韦斯嗤笑了一声，靠在铁砧边盯着克拉克，语气里满是怀疑，“你是说你能让犸牛乖乖听你的话拉犁？兄弟，我做铁匠的手够稳，可就算我用最好的铁，做最结实的犁，要是它一个甩头不高兴，别说犁，连你这条小命都不保了。”

“所以才需要你。”克拉克双手一摊，表情半认真半调侃，“你不就是这镇上最厉害的铁匠吗？难不成造个大点的犁就把你难住了？”

韦斯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你先说说具体怎么个要求吧，尺寸多大？材料有没有偏好？还有，那犸牛的脾气......有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

克拉克站起身来，在附近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在上面简单画了几笔。“犸牛的肩膀宽大概是这个范围，”他比划着，“而且它的脖子不能勒太紧，最好是能加一层软垫，这样它拉起来不会不舒服。至于材料，够结实就行，但最好别太重。”

“行吧，”韦斯挥了挥手，嘴上一副不耐烦的语气，“我就当是挑战一下我自己吧，不过时间上可得宽裕点，得先找到合适的材料，再试着打个样，不然真整不出来。”

“多久？”克拉克问。

“快的话一周，慢的话一个月，看材料备得顺不顺利，”韦斯耸了耸肩，“不过我还得先见见那头石牛，我得量量它的肩膀和脖子，不然尺寸不对，这活白干。”

韦斯刚点头答应，克拉克却没急着松口气，反倒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不过有个事儿得提前跟你说清楚，这犸牛不是我的......它现在跟另一个人有关。”

韦斯皱起眉头，冷冷地看向克拉克：“谁？”

克拉克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名字：“泰禾-汉希”

韦斯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为惊讶，然后彻底变成了不敢置信：“你说谁？那个泰禾？镇上那个疯子炼金术师？”

“别这么说嘛，”克拉克笑得有些尴尬，举起双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我知道他名声不太好，但......他其实没那么糟。”

“没那么糟？”韦斯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讽刺，“你难道已经忘了吗？那段时间，他的药店每晚都会发出诡异的绿光，然后他就带来了无法熄灭的地狱之火！结果就是镇子里的储水棚被完全烧毁，连带那年收集的雨水全被烧完了......那可是用多少水都浇不灭的火！”

“好吧，我承认，他确实有点......嗯，古怪。”克拉克摊开双手，努力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但那次火灭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搞类似的事了吧？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次他真的挺靠谱的。”

韦斯依然是怀疑的盯着克拉克：“他脑子本来就有点毛病，最近不是还说他摔傻了？现在天天往山里跑，谁知道是不是在捣鼓什么危险玩意？”

克拉克见状摆摆手道：“这样吧，咱们先去见见他，实在不行你可以直接转头走人，我不拦你。但如果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你会发现他比你想的靠谱得多。”

韦斯怀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位老朋友，最终还是松了口：“行，我就看看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他没你说的那样可信，我才不会浪费时间帮你搞那什么犸牛的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