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官僚
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酒馆的门口飘出微醺的啤酒香气。镇子的钟楼敲响了晚钟，时间已近黄昏。
等莫妮卡回到镇上的议事厅翻查完镇里的那几份税务报表后，时间已晚，但几个镇上的官员却还在主厅讨论些什么。
橙红的霞光透过高高的彩绘玻璃窗，在主厅的长木桌上投下斑驳的色彩。壁炉里早早的生起了暖暖的柴火，大厅的北侧墙壁上悬挂着精美的镇徽，一只昂首的驯鹿。旁边墙上还挂着几幅地图，包括镇子的行政地图、矿区开采分布图以及周边贸易路线图。
正厅中，年纪最大的镇长官伯恩-布里斯科特坐在会议桌的最上首，桌前摆放着一小碟腌渍橄榄和几块熏肉干。他左手边有一杯温热的苹果酒，带着淡淡的肉桂香气，杯口偶尔升腾出一缕热气；右手则不停的敲着桌面。
旁边有一个穿着比其他人更考究的深色羊毛长袍的中年男人，皮革腰带上挂着一只沉甸甸的铜质钱袋。他靠在壁炉旁，手里翻着一本厚厚的税收账本，时不时地在羊皮纸上记录些什么。另一边，一位年轻男人将他的剑放在桌旁，深棕色的皮甲紧贴着结实的肌肉，手里拿着一杯淡味的啤酒，盯着一旁的地图看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份矿区开采分布图上。
莫妮卡知道自己无权参与会议，但她的好奇心让她离开时的步子在正厅门外放慢了许多。
“子爵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年轻男人将话题强硬扭转了过来。
“等雪停了...他每年冬季的行程都一样，”中年男人回应道，视线依然在手中的羊皮纸上，“毕竟他是霜纹骑士，北境卫士，埃德蒙-德-温特霍尔，来自临雪镇与霜湖城堡的子爵。”
“那你说怎么办？伯恩-布里斯科特长官？现在子爵大人不在，你得下个决定，”年轻男人不耐烦再次看向长桌中央的位置，“我要不要带人去矿洞里搜查失踪矿工?”
“阿里耶斯先生，我们能不能联系到格拉温德伯爵？”镇长官伯恩-布里斯科特，私底下被称为“光头”，他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后再次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
“我们当然可以，”埃里克-阿里耶斯依然是头也不抬的回答道，“由我们的“利刃”先生骑着镇上跑的最快的马现在出发，一路经过多个郡抵达东部战区，将消息告诉伯爵后再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他或许能比子爵先生早几天到。”
火光映得镇长伯恩-布里斯科特的脸色更加阴郁。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塌方的情况比我们想象得更棘手。”
年轻的利刃皱起眉头，拳头在桌上攥紧：“这次到底死了多少人？”
阿里耶斯翻动账本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瞥了战士一眼：“失踪的矿工名单还没整理出来，但看情况，活着的希望不大。”他顿了顿，“但这件事真正麻烦的地方，不是矿洞塌了。”
镇长缓缓点头，目光在桌面上游移了一圈，低声道：“本该负责协助开采工作的埃姆拉殿下失踪了。”
利刃德雷克眯起眼睛：“那个精灵法师不见了？”
阿里耶斯合上账本，叹了口气：“没错。按照计划，他应该随时驻守在矿区。但塌方发生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场，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我早和你们说过，异种族人根本不值得信任，更何况那是一位“高贵”的精灵，”利刃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我还以为他跟着子爵大人一起去度假了呢...为什么我这个治安官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阿里耶斯在一旁补充道：“我是前天才知道的，别看我。”
利刃缓缓放下酒杯，视线在镇长和阿里耶斯之间游移：“所以到底该怎么办？矿洞的塌方不是小事，失踪的矿工数量不明，镇上迟早会有人察觉不对劲。”
伯恩-布里斯科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的木纹，斟酌措辞后才回答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埃姆拉殿下。”
“那矿区那边怎么交代？”利刃皱紧了眉头，“诺姆那边难道没有任何意见吗？”
“那不用担心，”阿里耶斯在镇长官开口前回答道，“这毕竟是意外事故。我早就跟诺姆先生谈妥了，这种情况早已在合约条款里做了安排。今年，他们可以免缴矿税。至于我们该怎么和子爵大人交代，就得看我们什么时候找到埃姆拉殿下了。”
利刃的表情一沉：“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把一个失踪的精灵法师当成最重要的事？我们现在应该先想办法救出那些矿工，或者至少，把他们的尸体带回来。”
镇长官叹气后再次开口回答道：“埃姆拉殿下的失踪，意味着问题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贸然行动并不妥。”
“复杂？不妥？”利刃嗤笑一声，眼里掠过一丝不耐，“我只知道现在有一批矿工埋在塌方的废墟下，等着我们去救他们，而我们作为临雪镇的事务官，得优先考虑一个连人类都不是的法师？”
阿里耶斯抬了抬眼皮，语调不疾不徐：“我不否认矿工的失踪是个重要问题，但现实情况是，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资源去组织一次大规模搜救。”
“这些矿工，你知道他们是谁吗？”这时，镇长官严肃的看着利刃说道。
“当然。”利刃毫不犹豫地回答，“镇上雇来的工人。”
阿里耶斯轻轻叹了口气：“他们是外来的。”
“那又如何？”利刃的眉头皱得更紧，“就因为他们不是本地人，所以他们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镇长官跟着阿里耶斯的论点继续补充道：“不是不重要，而是我们没有多余的精力浪费在‘错误的方向’上。”
利刃冷笑着，看着眼前两人：“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救不起这些矿工？”
阿里耶斯终于合上账本，抬头看向利刃：“与其说‘救不起’，不如说，我们必须分清轻重缓急。”
镇长收回刚刚的视线，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人，声音低缓：“子爵大人不在，我们的行动必须更谨慎。你是镇上的治安官，镇上的秩序不能乱，而埃姆拉殿下是一位法师，找到他同样能帮助我们援救矿工，而且效率会比我们带人去找高得多......安排人手去找埃姆拉殿下吧。”
听到镇长官给出最终的决定后，利刃没再当面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镇长和阿里耶斯，随后转身朝门口走去。离开时，他猛地推开椅子，椅脚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该死的官僚......”他低声咒骂道，然后一把推开厚重的木门。
然而刚迈出一步，便撞上了待在门外的莫妮卡。
“嘶......”年轻的女生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连忙扶住门框稳住身形。她抬头望向利刃，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笑意，“呃，晚上好，德雷克-丹顿先生。”
利刃德雷克-丹顿皱起眉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但什么也没说就迈步离开了。
莫妮卡看着他的背影，又偷偷瞄了一眼厅里的状况，见里面的两人都没有反应后就随着德雷克的脚步一同离开了议事厅：“精灵法师埃姆拉？这可真是个新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