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影圣殿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粘稠，艾拉的影子正在蚕食月光。

她蜷缩在废弃教堂的彩窗下，彩色玻璃上描绘的圣徒面容被腐蚀出黑洞，那些缺口恰好让月光漏进来，在石板地上织成银白蛛网。她的左手仍维持着水晶化的状态——自昨夜触碰暗影荆棘后，这只手就变成了半透明的黑色晶体，能直接穿过实体握住事物的阴影。

“你该进食了。“影子突然开口说话，惊得艾拉撞倒了身后的烛台。

青铜烛台坠地的声响在空旷教堂回荡，惊起屋顶的渡鸦。艾拉死死盯着自己蠕动的影子，那团黑暗正在凝结成人形，轮廓与她分毫不差，唯独眼睛的位置燃烧着两簇幽火。

“别这么看我，“影子倚在告解室的木门上，声音像是铁器刮擦玻璃，“你每使用一次暗影之力，我就变得越完整。“

艾拉摸向腰间的匕首，却发现刀刃已经融化成一滩银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是你割舍的恐惧，是你母亲临终前塞进你喉咙的那口淤血。“影子忽然闪现在她面前，水晶手指掐住她的下巴，“也是唯一能教你驾驭永夜圣殿的人。“

彩窗外的月光突然熄灭。艾拉听见鳞片摩擦石板的声响，还有某种湿漉漉的吞咽声正在逼近。影子露出诡笑，化作黑雾钻进她的瞳孔：“教会把噬影兽放出来了，祝你好运。“

第一只怪物撞碎彩窗时，艾拉看清了它的模样：那东西有着鳄鱼般的躯干，头部却是放大百倍的人类口腔，上千颗倒刺状的牙齿间垂落着粘稠的影液。更可怕的是它没有眼睛——本该是眼窝的位置长着两枚旋转的圣印。

噬影兽的利爪拍碎长椅，艾拉翻滚躲避时，水晶左手不受控制地刺向地面。黑色晶簇破土而出，将怪物钉在半空。她趁机跃上布道台，却发现整座教堂已被数十头噬影兽包围。

“用心跳声呼吸，“影子的声音在她颅腔内震荡，“让暗影顺着血管流动。“

艾拉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当她再次睁眼时，世界变成了由阴影丝线编织的网格。噬影兽体内蠕动的圣光核心清晰可见，像是藏在腐肉中的珍珠。

她跃向最近的怪物，水晶手指精准穿透圣光核心。被捏碎的光斑溅落在石板上，烧灼出焦黑的圣徽。越来越多的噬影兽涌入教堂，艾拉在兽群中起舞，每根晶簇都精准刺穿光核。当最后一头怪物倒下时，她的黑袍已被影液腐蚀成缕，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出暗影文。

“精彩的教学，不是吗？“影子重新凝聚成形，指尖把玩着枚光核碎片，“但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地面突然隆起，十三具黑曜石棺破土而出。棺盖上的锁链自行崩解，从中坐起的赫然是艾拉在实验室见过的那些实验体——只不过此刻他们的皮肤下涌动着圣光，眼窝中燃烧着金色火焰。

“教会改良了暗影战士，“影子兴奋地颤抖，“光与影的融合体，多美妙的造物！“

为首的光影战士抬起右手，整个教堂的重力突然倒转。艾拉被甩向穹顶，水晶左手插入石缝才勉强固定住身体。下方传来影子的嗤笑：“别忘了你能操控的不仅是阴影，还有...“

艾拉猛然醒悟。她将意识注入教堂本身的阴影，那些被圣徒雕像遮挡的黑暗突然活过来，化作巨蟒缠住光影战士。但对方胸口的圣印迸发强光，竟将影蟒蒸发成气态。

“太弱了，“影子咂舌，“你需要更深刻的觉醒。“

某个似曾相识的画面突然击中艾拉——灰袍被光矢洞穿时，银沙从他伤口涌出的场景。她鬼使神差地将水晶左手刺入自己胸膛，在剧痛中抓住了那根跳动的暗影血脉。

教堂所有的阴影沸腾了。石雕圣徒们开始流泪，黑色的泪滴坠地生成更多水晶荆棘。艾拉感到某种古老的存在正通过她的眼睛注视世界，当她开口时，声音重叠着万千亡魂的哀嚎：“跪下。“

十三名光影战士同时炸裂，他们的圣光核心被暗影文包裹，凝结成漂浮的黑日。艾拉坠落地面，看到自己的倒影长出荆棘王冠。影子恭敬地匍匐在地：“欢迎回来，陛下。“

废墟外忽然传来掌声。艾拉转身，看见彩窗缺口处坐着个戴鸟嘴面具的男人。他手持的权杖顶端镶嵌着暗影之瞳的复制品，黑袍下露出机械义肢的冷光。

“不愧是最后的暗影血脉，“男人的声音经过机械处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暗影议会第七席'渡鸦'，来为您加冕。“

艾拉的水晶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男人，却被他用权杖格挡。两股暗影之力碰撞产生的冲击波掀飞了教堂残存的屋顶，露出正在聚集雷暴的天空。

“别紧张，“渡鸦弹开水晶利爪，“议会需要活着的女王，而不是尸体。“他打了个响指，地面浮出暗影之门，“想知道你母亲真正的死因吗？想知道教会为何选中你吗？“

影子突然尖叫着扑向渡鸦，却被权杖释放的黑洞吞噬。艾拉按住躁动的暗影血脉，跟着踏入暗影之门。在空间扭曲的最后一瞬，她看见教堂废墟中升起灰袍的虚影，老人正在用银沙书写警示，却被雷暴抹去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