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黄巾余孽,再造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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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阴阳

经堂的烛火在暮色中摇曳,将张宁的黄袍镀上一层暖金。

陈潜抱着连夜编好的蒙书走近时,果然看见张宁正与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相对而坐。

只见张宁跪坐在蒲团上,道冠垂下的璎珞遮住半张脸。她对面坐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道袍上的星斗纹路竟随烛光流转,腰间青铜罗盘无风自转。

一旁侍立的周仓见状,上前通报了一声。张宁这才察觉到门口站着的不速之客,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慌,如涟漪般在眼底泛起。

“你来了。”

张宁的声音微微有些发紧,倒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陈潜心中大奇,这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今儿是怎么啦?竟有这般小儿女姿态?

却见那老者一对看似浑浊却又透着精光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倒像要将他一切都看透一般。

随即,老者突然咧开嘴,笑问道:“太平吾徒,还不将客人请进来?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张宁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嗔怪道:

“师父,你...你唤谁?”

老者抚须大笑,声如古刹晨钟:

“徒儿这是何意?为师虽然老了却还没糊涂,太平难道不是你的小字?”

陈潜更是觉得好笑,原来张宁的小字居然就唤作太平,难怪那日问她不肯吐露。

她是太平,自己是太平使,身后还背柄太平剑,嗯,也是太平赠的。——这般兜兜转转,倒也有趣。

陈潜强忍着笑意,大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道长想必就是乌角先生了吧?在下颍川陈潜,久仰道长大名。”

那老者捋着胡须,眼中笑意更浓:

“你唤我为乌角先生,那说久仰也是虚的。不如贫道直接告诉你,贫道俗名左慈,也好让你真正久仰一回。”

陈潜听得此言,悚然一惊。

原来,张宁的师傅竟是那丹鼎派祖师,后世声名赫赫的仙师左慈!

可细细想来,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能收大贤良师独女为徒的,又怎会是等闲方士?

“陈公子手上拿的是什么?莫非就是那把我们家太平给迷得五迷三道的锦绣文章?”

说话间,陈潜手中那卷蔡侯纸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无风自动,继而“哗啦”一声,在风中徐徐展开。

“哈!好一个《张衡观星》!不愧是陈氏后人,所学果然渊博,贫道孤陋寡闻,竟不知此事的出处。哈哈,你果然是……”

左慈看到一半,忽地冷笑两声,那笑声仿若三九寒天的冷风,直吹得陈潜脊背发凉,惊出一身冷汗。

这篇《张衡观星》出自何处?

答曰人教课标版二年级下册语文教科书中的课文《数星星的孩子》,各种细节均来自后人杜撰,左慈当然不可能看过。

只因陈潜腹中能引导孩童探索格物之道的故事文章本就不多,不得已才拿来凑数。

只不过,仅凭这一篇《张衡观星》,左慈似乎是看出了什么?

张宁却以为是陈潜的文章恶了自家师尊,忍不住出言替陈潜辩驳:

“师父,此文不过是为孩童开蒙所著,便是有些许杜撰之处,亦无伤大雅......”

这话说的才在理嘛!要晓得编造典故这事儿在华夏可是有着源远流长的传统,庄子干过,荀子干过,难道就偏他陈潜干不得?

左慈又是抚须大笑,惊得梁间燕子破窗而出。

“果真是女生外向,此文自是世间难得之物,呵呵,为师也未曾说什么。”

左慈话音陡然一顿,目光也变得谐谑起来:

“不过太平,你倒是瞒为师瞒得好苦,既然太平使已经出现,那修炼《太平要术》的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师父,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张宁的耳尖倏然涨红,像是被香灰烫着般,猛地一缩。

左慈却径直转向陈潜:“陈氏子,这《太平要术》乃世间至法,便是皇帝公卿也多欲观之而不可得,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

陈潜目光一凝,心中警惕顿生,难怪这老家伙被当世人称作妖道,分明是几句寻常话语,从他嘴里吐出,却仿若蕴含着无穷的魔力。

“这《太平要术》分为上下两卷,上卷是《符法》,教人君臣佐使、救病去疾,此卷太平本已修成大半;下卷则是《雷法》,教人凝精聚气、天人合一,修到极处便可呼风唤雨,驱雷策电,妙用无穷。”

听得此话,哪怕陈潜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此刻也不禁有些神往。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太平要术》果真如此神奇?

谁料左慈却是话锋一转,面上更是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雷法本是至刚至阳的心法,可正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这雷法虽好,却亦有一点最教人受不了的坏处。修行雷法首先就得是男子,更何况……呵呵,你就未尝发现这太平道几个首领家中,人丁未免太单薄了些?”

陈潜恍然,对左慈的话不由信了八分。

太平教中并无限制教徒阴阳结合的教义,可张氏三兄弟只张角有一女,教内其余重要首领马元义、张曼成以及波才等亦无所出,以至于他不过是马元义之甥,竟也一跃成了排得上号的黄巾余孽,如今看来倒不全然是巧合。

可若是这般,这劳什子雷法岂非一文不值?张角老道练了也未见黄天得立,张宁是女子之身练不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等等,男子才能练,这妖道不会是想让自个练这玩意吧?

陈潜顿时被惊得连连后退,眨眼间就缩到了墙角,连太平剑也横在了胸前。

开什么玩笑,他陈潜两世为人,未尝留下半点骨血,那定然是要好好传宗接代的!

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去修这玩意,当个东方不败呢,更别说修成后还不能“日出东方,唯我独尊”了。

“哈哈哈,陈氏子不必惊慌,贫道并无此意。世间极乐莫过于男女闺房之事,贫道又岂会夺人所乐呢?呵呵,这《雷法》修炼的弊端,贫道已然找到了破解之法。”

并无此意就好,陈潜斜瞟了一眼张宁,却见对方正端端然地坐在经房中央太极阵图的阴阳鱼眼中,双眸轻阖,仿若入定的仙子,周身散发着一种静谧而神秘的气息。

“什么...什么破解之法?”

陈潜心中突生警兆,下意识地拔腿就想退出房门,可就在这一瞬间,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好似脱离了掌控,双脚如同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哈哈,贫道不说了嘛!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唯有阴阳相合,方能成太平大道!”

堂内的太上老君的神像轰然倾倒,左慈袖袍一挥,口中念念有词。

刹那间,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屋内弥漫开来,仿佛有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带着一种原始而蓬勃的生机与渴望。

左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陈潜身后,只伸手轻轻一推,陈潜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扑向经房中央的太极阵图中。

陈潜终于想起为何左慈被当世人称作妖道了。

卢江有左慈,阳城有郤俭。始能行气导引,慈晓房中之术,俭善辟谷,悉号数百岁。——曹植《辩道论》

不过,他此刻已然无暇去多想这些,只觉喉间干涩发紧,心跳如雷。

恍惚见张宁的道冠坠地,青丝如瀑泻落肩头。腕间泄露的肌肤在香雾中泛着淡粉,九节杖“当啷“落地时,竟似瑶琴断弦的清音。

“不要看……”

张宁抬手欲遮住陈潜双眼,却被陈潜捉住,指尖滚烫如火炭。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们一起,就能建立太平世界了,对么?”

陈潜借着最后的清明望向窗外,只见新月如钩,恰似张宁襟口松脱的盘扣。

“哈哈哈!吐纳相合,气贯周天,大事成矣!”

左慈仿若一只翩然的大鸟,飞身而出,一跃而上,稳稳地坐在屋顶之上。笑声似远似近,手上拖着一壶不知从何处取来的女儿红。

“砰!”

经堂的木门竟被一道娇小的声影给撞开了。

左慈的罗盘“咔嗒“定格,香雾中纠缠的身影骤然分开。

“师父,原来你在这儿,看我的小船!”

李娘的惊呼刺破甜腻的雾。小丫头抱着新编的苇船撞开门扉,早上帮打理好的头发被夜风一吹散乱成一团。

“咦,张将军也在,你这是要做我师娘了么?我看过的,阿父阿母也曾......”

“啊!”张宁惊叫一声,仓皇拾起道冠,后颈细汗在月光下泛着珠光,径直破窗而逃。

“此乃时也、运也、命也、数也。天意如此,为之奈何?”

左慈玄妙的清音从房顶飘落,却被陈潜一声喝断:

“老道!莫要再故弄玄虚,是时候该咱俩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