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巧合？
李染出门前，最终还是回头看了那根犬绳一眼。
它静静挂在门后的挂钩上，和旁边的雨伞、帽子没什么两样。晨光扫过，皮质边缘泛着些微光泽，平凡得近乎可笑。
他苦笑一下，心想也许真是昨晚哪家宠物主掉在他门口，楼道的风吹来吹去，被卡在门缝边也不奇怪。
他出门，下楼，遇到清洁阿姨正在拖地。
“阿姨，”他试探着问，“我们这栋楼，有人养狗吗？”
清洁阿姨手里动作没停：“有啊，五楼那个女生，她养了一只白色比熊，好像昨天洗澡忘记把绳子带上来，在电梯口落下了。”
李染怔了一瞬，旋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他转身走向电梯时，脑子里还在回荡梦里的画面——雾气、锁链、犬绳、林允儿冷淡的脸，以及那张贴着金毛脸的人形生物，用他的声音说：
“你以为你已经逃出来了？”
可现实里，只是一个业主落下了狗绳，只是一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失误。
李染走进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又有点恍惚。
他想起那句话：“梦是潜意识的泄露。”
可他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暂时压下。
“只是巧合。”他说道。
电梯里很安静，只有楼层数字在缓慢跳动。
李染靠着电梯壁，指尖摩挲着外套口袋的拉链。明明已经释然，身体却还是紧绷着，像是在等某个未知的东西忽然出现。
“叮”的一声，电梯在一楼停下。他深吸口气，走出去，穿过大厅，迎着晨光踏上前往片场的路。
走到小区门口时，他无意间瞥见不远处便利店橱窗反光的自己，脚步微微一顿。
刚才电梯镜面上那点恍惚还残留着，他下意识摸了摸脸，确认皮肤是真实的、温热的，这才继续前行。
外头的风有些冷，天色虽亮，但街道上行人稀少。
他快步走着，脑中却忍不住想——如果那条狗绳真的只是比熊留下的，那么梦呢？梦里那些细节，那些声音，那种切肤的寒冷感，又怎么解释？
李染摇摇头，强迫自己别再想。他想着今天的通告，想着要面对的摄制组，想着林允儿……
他忽然一怔。
林允儿，那一瞬间她回头看向他的表情，也确实冷淡得过头了点。
但他转念又自嘲一笑：那只是梦而已。
“你真是神经过敏了。”他自语。
快到片场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是林允儿发的消息。
【我昨天好像把狗绳落楼道了，你那边有没有看到？】
李染指尖顿住了一下，视线凝在“狗绳”两个字上。
那是比熊用的？她家……有狗？
他印象里，从没听她提起过。
但他终究还是敲了几个字回过去：
【有。挂门后了，我晚上带过来。】
发完，他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步子没变，节奏也没乱，但心里某个角落，却像有一粒细沙悄悄落进齿轮。
卡了一下，却不至于停。
只是在运转时，多了一点难以察觉的“咔哒”声。
片场的气氛比以往安静了一点。
也许是早上光线偏冷，也许是剧组的谁昨晚没休息好，总之，一切都显得微妙地有些不对劲——不至于出错，但也不完全顺畅。
李染到的时候，场务已经在布灯，导演助理正在喊话调度，他打了个招呼便径直走向自己的休息区。坐下没多久，一瓶矿泉水就被丢了过来，砸在他膝上。
“魂儿呢？从家梦游过来的？”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戏谑。
李染抬眼，是韩宇卓。
“嗯，”他接住水，“差不多吧。”
“怎么了？剧本没写顺？”韩宇卓蹲在他身边，小声问，“还是有什么事还没缓过来？”
“都不是。”李染扯了扯嘴角，没细说。
韩宇卓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只拍了拍他膝盖：“快补妆去吧，一会儿就轮到你们那场了。”
李染点点头，站起来时顺手把手机拿起，一条未读消息赫然跳了出来，是林允儿发的。
【谢谢。那根绳子我还挺喜欢的，你怎么发现的？】
他盯着“你怎么发现的”这几个字，手指悬在屏幕上片刻。
李染打了一行字又删掉，最后只回了一句：
【今早下楼看到，挂门上了。】
几分钟后，她回了个笑脸和一句“那就麻烦你了”。
就这么简单，普通，客气得像邻居间交换借伞的语气。
李染却没那么轻松。他突然想起梦里林允儿的脸，她冷冷地看着他说：“你以为你已经逃出来了？”
那声音、语气……真的只是他大脑从她平日的表情里提取的记忆残像吗？
他不确定。
中午的时候，休息室里，几个演员围在一起刷手机，不知谁刷出一条八卦：
“允儿欧尼家养的那只比熊，前几天好像不见了。”
“什么？她不是还发过狗狗照片吗？”
“那是之前的啊。我看有人说她在找新狗绳，还在宠物店下单了几根。”
李染顿住。
比熊……不见了？
他放下剧本，脑海里那根狗绳的图像一下变得沉重。他分明记得清洁阿姨说那根是“昨天洗澡忘了带上来”的。
可是如果狗早就不见了——
那根绳子，是谁丢的？
他一瞬间感觉心头发凉，仿佛电流窜过脊背。
而这一刻，他的手机再次亮了起来，是林允儿发来的一条新消息。
只有五个字：
【你昨晚……还好吧？】
他怔住，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忽然意识到：
她可能知道得，比他以为的更多一点。
李染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屏幕上的光在他指间微微抖动。
那五个字短得不能再短，却像一根鱼钩，从他心底最深的湖面抛下，精准地钩住了某个尚未命名的东西。
他盯着那条消息，没有立刻回复。
“你昨晚……还好吧？”
这不是一句随口的关心，它太具体，太有指向性了，甚至不像是今早聊天的延续，反而像是她——林允儿——在等他自己问出口的某个问题上，先迈出一步。
她怎么会问这个？
是梦……泄露了什么？还是现实中的他，在某个瞬间露出了太多不该有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