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扬帆启程
1998年深秋，莞虎港的夜风裹挟着铁锈与海藻的气息。
月光洒在陈天佝偻的脊背上。
“咔—嚓！”受潮膨胀的木板在螺丝刀撬动下，发出脊椎错位般的呻吟。
陈天用虎口压住裂缝，青筋沿着小臂虬结凸起，汗珠在CRT曲面屏上折射出扭曲的倒影。
仿佛二十年后比特币矿场里那些超频过度的显卡集体显灵。
马杰指着防潮布上14寸CRT显示器，介绍道：“这批货是港岛那边IBM 300GL工控机淘汰下来的。”
“九三年产的日立管。”陈天摩挲着显像管尾部蚀刻的HITACHI 1993编码。
“开机时长都超过两万小时，比港岛阿sir的配枪服役期还长。”
陈天打着手电检查：“最多再撑两年，不过240的价格，还要什么自行车。”
将万用表探针扎进一台CRT显示器电源接口：“阴极射线管偏转线圈有灼伤，得加装磁环校正。”
陈天扭头，手电光掠过马杰脖颈上拇指粗的金链，链坠是尊关公像，红宝石镶嵌的眼睛在灯光照射下泛着血光。
电脑处理器陈天经过再三思考，没有选择用二手老古董，而是选择了intel今年八月份推出的“赛扬300A。”
这是一款相当经典的CPU，经典就在于它的耐超性和高性价比，这是一款专为超频而生的神U。
赛扬300A默频300MHZ，随便超超就能达到450MHZ频率，超频幅度达到了50%，配上256KB全速L2。
在这个时代基本通杀所有游戏，甚至用到2005年都没问题。
赛扬300A发售时盒装只要400，超频状态下，直接干翻奔腾II 400。
要知道此时奔腾II 400售价高达2000元，而赛扬300A只有其价格的五分之一。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赛扬300A开启了高性价比的先潮，以及开启了超频时代的大门。
巨大的差价和优异的性能，赛扬300A成为了初代DIY玩家的神话。
牙膏厂居然推出这样一款神U，估计连英特尔厂家也是懵逼状态。
本来想要推出一款低端产品，来获取更多用户和普及市场。
没想到赛扬300A竟直接干碎了自家高端产品，严重影响了高端产品的销量。
DIY玩家们当然喜闻乐见，英特尔设计这款产品的产品经理估计要引咎辞职。
赛扬300A这样一款神U，一经发售，价格自然也在稳步上涨。
这款神U在上一世大放异彩，令陈天印象深刻，也是陈天最终选择它的原因，用几年后，网吧哪怕更新换代，淘汰掉也容易卖不是。
尼龙布料下，静电袋中赛扬300A正在月光下流淌水银般的光泽，64根针脚像等待装填的微型弹匣：“杰哥，这批赛扬300A多少钱拿的？”
马杰脖颈金链子的关公像随着笑声颤动：“跟虎门电子城的老廖谈了许久，单买二手磐英B-X2主板420块，全新赛扬300A散片350块。一起拿货板U套给优惠到700一套。”
“板U套700？”陈天舔了舔被海风皲裂的嘴唇。
“这枚被英特尔施了锁频咒语的硅晶圆，将在磐英BX2主板上完成它的弑神仪式。”
指腹划过CPU散热片的铝鳍，冰凉触感直透骨髓。
海风卷起马杰的鳄鱼牌衬衫，露出腰间BP机绿色的液晶屏。
当陈天说到“弑神仪式”时，他咀嚼槟榔的颧骨突然隆起：
“真的假的啊？阿天，这U这么牛逼？”
“知道吗杰哥，”陈天用虎口卡住CPU散热片。
“这玩意超到450MHz的时候，会发出类似海豚的啸叫，那是硅晶圆在突破英特尔设下的牢笼。”
电脑三大件，就差显卡了，陈天选择的是新厂NVIDIA的Riva128系列，型号选的华硕RIVA 128ZX 8MB。
这款NVIDIA九七年发售的产品，是最近卖得最火的一款显卡，二手只要400块的价格，配备了现在少有的8MB显存。
在目前简直是堪称无敌一般的存在，虽然Trident也推出了8MB显存的9880与之竞争，只是驱动不太给力。
所以RIVA 128ZX 8MB现在完全没有竞品，堪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想到货船马上就要进港，陈天的内心就一片火热，莞虎港寒冷的夜风也无法熄灭。
至于内存条选择的穷人三宝之一的LGS的7j 64MB，200块的价格也是相当能打。
忽然想到一片小小的内存条，都快赶上CRT显示屏的价格了。
想起前世那些用“晶圆厂失火”抬价的日子。
那些看着三星颗粒价格翻三倍却只能咽下苦水的黎明。
当他触到内存条包装上的“LGS”标志时，韩国工厂的激光防伪标刺痛掌心。
这些韩国颗粒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防静电袋里，像蛰伏的异邦军队。
远处货轮探照灯扫过堆场，集装箱投下的阴影突然让他想起前世中关村柜台上那些代理商的嗤笑随着海潮涌来：
“大陆仔懂什么晶圆厂？”
陈天仿佛一口气堵住了似得，喜悦的心情也消失了大半。
这让他想起两年前在羊城电子厂，第一次见到晶圆切割机在硅锭上溅起的蓝色电弧。
那时他还不懂，有些牢笼需要整个民族用二十年光阴来打破。
“等网吧赚钱......”陈天将万用表探针狠狠扎进旁边显示器电源接口，阴极射线管发出濒死般的嗡鸣。
马杰的金链在暗处晃了晃，关公的红眼睛突然闪过一线微光，仿佛在嘲笑这个妄图撼动硅基帝国的年轻人。
港区汽笛突然撕裂夜空。
马杰的汉显BP机突然震动，绿色荧光照亮他嘴角的槟榔残渣：“华硕的货船靠岸了。”
海风卷起防雨布，五十片华硕RIVA 128ZX的金手指在泡沫箱里闪着冷兵器般的光泽，8MB显存是即将插进98年显卡战争的刺刀。
泛着鱼腥味的蓝皮笔记本被海风吹开，密密麻麻的价目表在黄渍纸页上蠕动：
“显示器240*50=12000，
板U套700*50=35000，
显卡400*50=20000，
内存200*50=10000。”
陈天突然发现所有配件价格都是精确的50倍数，像某种宿命的等差数列。
陈天突然攥紧钢笔，墨迹在77000元旁洇开一朵蓝花。
钱不够用了...
陈天原计划组装三十台电脑，经过市场调查，发现二手配件价格比想象中低了许多，所以决定直接上五十台。
赛扬300A还是全新散片，哪怕已经竭尽所能的压低各种配件价格。
十万的预算也不够用了，现在这些配件已经花了七万七千块，还有厂房租金两万...
“剩下三千块连五十套二手双飞燕都买不起。”陈天用螺丝刀在集装箱铁皮划出火星。
电脑还缺机箱、电源、光驱、键鼠等零散配件。
厂房还要装修清理铺设网线，购置电脑桌椅，想到这，陈天也有点蛋疼，步子迈大扯着了...
抓了抓头发。
要想办法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