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关外斩堕仙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1章 摧城

关外,辽沈城。

世袭沈河伯,破虏将军,辽沈总镇总兵季广之站在主门城楼,看着前面平坦的开阔平原地带。关外凛冽的寒风吹过,他的眼睛干涩难忍,却始终没有眨过一次。

“报!”亲卫捧着最新的文书跑了上来。

“念。”

“也哈鲁联络勃罗哈部,两面夹击,又断了小青河城的补给,骑哨子传信来说远远地望见虎背原城头已经插上了兀满的双纹虎旗。”

“至此,勃罗哈部,台德部,西北方向草原的莎乌尔族和哲顺族,都已经归顺兀满族了。”

辽沈都统制季闻之走上前来:“将军,屯鲟镇,袍子原这些原本就靠在蛮子边上的小城也就算了,如今小青河也没了,大青河便是深入腹地,孤城难守,只怕图总兵守不住大青河了。任由也哈鲁这么一路打下来,军威日盛,依下官想,凌河也守不住。”

见季闻之说完了,亲卫才插了一句:“这...这里还有小青河康总兵求援的血书一封...图总兵没有接,那出来求援的骑哨子一路跑到了凌河来,凌河闻总兵说已经迟了,就让卑职带这血书回来了。”

季广之摔下文书,怒骂道:“图虎那个蠢货!误甚矣!都如他这般目光短浅,建这些城寨有何用?等着被蛮子一个个拆?”

“传我的令!让闻染死守凌河不出,若是大青河城破图虎败逃到凌河,就在凌河把他临阵砍了祭旗!到时候我亲自带兵支援凌河解围!”

等到季广之骂完,一旁跟着的军帐通判已经写好了文书,亲卫接过来飞身上马,沿着马道直跑下去准备出城门。

城外远处一阵烟雾腾起,是规模不小的骑兵在极速奔袭时才有的动静。

季广之一挥手,一旁军号吹动,整个主门城墙上所有的兵卒都跑动起来,拉弩机的弦,给三墩弗朗机加药...

那支骑队老远就对空射出响箭,是辽沈卫帐下才有的报信响箭。看到有可能是自己人,不用季广之吩咐,季闻之已经转身下去带兵了。

两百余骑全装上马,飞奔出城,他们握紧了手里的骑铳,这趟还不知道是接应还是接敌。

片刻之后,两队人马汇集,绕了个小圈掉过头来飞奔入城。

季闻之连马都没下,骑着马亲自去其余城墙召集各路军官了。

走下城墙的季广之看着面前这浑身血迹喘着粗气的两百多残兵,面露凝重之色。自有一骑背着一个血人儿翻身下马,带着那个身上扎了十几支断箭的血人跪倒在季广之面前。

“将军...凌河...凌河破了。俺家闻总兵死战不退,被蛮将敲了一骨朵倒下马来,是兄弟们拼着命才抢出来,一路南逃至此又折损了近半弟兄,还请将军责罚。”

季广之叹息一声:“图虎那个夯货守不住大青河我是猜到的,可凌河守城兵八千有余,闻染又算是精细,竟然也败的这么快么?”

“回...回将军的话。”那骑手面露悲愤之色:“图虎那个畜牲,大青河怎么破的俺不知道,但这厮带着一千多军容不整的残兵退至凌河城前,俺家总兵念着同袍之谊,放他进来,可这狗厮认贼作父,叛了大昭,那一千多残兵里混了几百蛮兵,悍不畏死把住城门,远处藏着的蛮骑顶着城头箭雨大弩冲将进来,凌河直接就破了。”

“城内兵员半数还没披挂,俺家总兵领着帐下亲军顶在前头...等,等俺和兄弟们披挂齐整上马的时候,正好瞧见总兵被一骨朵敲下来,后面,后面的事您就都知道了,俺们被一路追杀至此,近了辽沈城时,追兵才散了。”

季广之面色苍白,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凌河城一失,关外近半都落入也哈鲁之手,原本的中心辽沈城,此刻反而成了最前线,辽沈后面到破虏关又只有几座小城和山堡,辽沈再失,关外尽丧。

“发信,发信!后面的山堡小城,全部只留三成人马,其余自行带十天口粮入辽沈,不得有误!”

辽沈军庭内,被季闻之召集而来的各千户和偏将都看着沉默不语的季广之,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他们已经在这里争论很久了。

“将军...给朝廷的信已经送出去了,后面各山堡小城的兵员也都陆续入城了,算上原本的辽沈卫,此刻全城兵员约摸不到四万五,能野战之兵三万有余。”

季广之一拳砸在面前的地形图上:“才三万么...不够的,不够的。”

“是要打凌河么?”季闻之猜到了自家大哥内心所想。

“凌河...扼着辽沈平原的尾巴,前面又是大小两青河城之间的一小块平原,也哈鲁肯定也知道,拿住了凌河,就是看住了整个关外的昭军...”

季闻之死死地把住了大哥的肩膀:“大哥!就算是吃了里应外合的亏,要想拿下凌河也得不少人啊!那贼子必定是把几部的蛮子都彻底合了起来,四五万的蛮兵,其势已成,三万绝对不够的!”

季广之苦笑道:“你当为兄没想过么?朝廷下了令要合山东卫河中卫犁庭扫穴,凌河一失,大军出了辽沈就是没头苍蝇。现在两卫已经开动了,一路吃下来从九千岁到两卫将领都是吃了饷钱的,我们就得罪的起么?你说如何是好?”

“那也不能出去送死!就算要打,把守破虏关的还有三万,怎么也得要过来两万,才能出城伺机去破凌河城!”

“那三万人里,不,就算是此刻的辽沈城里,又有多少是听皇上的,多少是听九千岁的,还剩多少是听我季广之的?”季广之冷眼扫过在座千户和偏将,众人都低下了头。

“将军,回了京城,生死都在九千岁手里,那时自然是听九千岁的。”神锋营统制李儒回道:“但此刻在关外,将军是辽沈总镇总兵,平素又待我等不薄,便说是将军亲兵,也是可以的。”

其余千户偏将们也一起应声:“唯季将军马首是瞻!”

“我把你们的糙货...”季广之叹息道:“话说到这番田地,季某也给诸位一颗定心丸,无论如何,季某不会让手下人去打白送死的仗。”

“从收到凌河城破消息时,骑哨子我就都撒出去了,先探一番凌河情况,再做决断。”

“先各自回营,清点火器箭支,把马喂好。”

众将还未散开,急促的鼓声就从城头传来,是哨骑回来的鼓点,但比起平常要急太多了。

等季广之骑马匆忙赶到城下的时候,只看到了两个巨大的兽皮袋子,里面渗出来的液体浸湿了砖缝。

季广之用颤抖的右手解开扎着袋子的兽筋,几个圆滚滚的物事滚了出来,驻守正门的副将铁青着脸站在袋子旁,别过头去不敢再看。从辽沈到凌河骑马也就一天的路程,这才半天,怎么就都成了散件回来了?

其中不少人还是他亲自送出去的。

三十五个骑哨子,全灭。

关内。

断泪镇,再往前不到百里,便是据拦春岭天险而立的破虏关,这座雄关从蛮子刀下保住了不知多少百姓,也有无数边军死在了这里,这断泪镇便是军属前来寻亲时哭出来的名字。

客栈院子里,李露正拿着新拧的毛巾替马车上的李戮玄擦汗,李思则在马车边上逗蛤蟆玩,蛤蟆很有灵性,低下头来任由李思撸着自己的马鬣。

“我...睡了多久?”李戮玄双眼缓缓睁开,挪开了李露擦拭的手。

李露俏脸微红,坐正了回道:“有一个时辰了。店家说还有半个时辰就能腾出一间房来,师父您再歇会吧。”

李戮玄摇了摇头:“你下去陪陪弟弟,我还有些事。”看李露下去了,他才坐起身来,活动了下身体。

杀那几十个山贼时用了片刻真气,竟然再度牵扯了内伤,此刻那些原本压制好的罡气隐隐有再度暴乱的趋势。他调息了许久,这才重新压了下来。

“师父,您歇息完了?店家说可以住了,要不您下来?”

李戮玄应了一声,抓起行李跳下马车,一旁的小二过来接过缰绳,往马厩去了。

“露儿你也歇好了?叫上思儿,我们去买些日用和干粮,要不是从那些贼人身上找到些银子,我们就得断粮了。”

李露眼睛一亮:“师父,是要出关了么?”

李戮玄摇了摇头:“不,出关的是我,你们俩已经快到地儿了。”

“啊?”

“现在关外蛮族横行,你俩如何去得?我早些年在拦春岭群山里有一处自己凿出来的洞府,一些典籍和器械还有炼丹的家伙都在那里放着,上去之后把梯子抽走,野兽和寻常人根本进不去,你俩在那里我才放心些,正好也挑挑看里面有没有喜欢的功夫,都是大派的典藏,看看也是有益的。”

李露失落地低下了头:“您要自己去关外啊...”

“蛮族骑兵横行天下,从太祖建朝到现在边关死了多少边军?你俩一个寻气感时差点走火入魔,一个还没到十岁,若是我全盛的时候,就算带着你们,天下之大也皆可去,但如今师父这身子,真要是碰上了成百上千的蛮骑,想带着你们全身而退还真不好说。”李戮玄边说边抱起李思,锁上房门向外走去。

看着他有些瘦削单薄的背影,李露抿紧嘴唇,默默地打包着行李,心头的事儿又压上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