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柳庙之毁
阳寿四散，各归来处。
哪里来，回哪去。
许砚瞧着这还寿之事已毕，脚下金光一闪，用起“缩地成寸”，从半空飘然而去，逐渐消失在黑夜当中，眨眼只剩一道模糊背影。
“唔，嗯…”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呻吟，那被救下的孩童缓缓睁开眼，眼眸中还满溢着恐惧之色，下意识又喊了句：
“饶过我！！”
可四周一片静谧，再朝脸上去摸时并没有摸到沟壑纵深的皱纹，浑身精力也好似没有丝毫损耗。
之前那柳精吞食他寿元的一幕就像一场午夜突来的噩梦。
可再朝四周去看：周遭几个蛇皮袋子，以及排排通红通红的烛香又好似在告诉他，那并不是梦。
孩童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他得救了？
可，是谁救了他？
往面前去看时，孩童震惊地呼吸几乎都停了住，那一滩…被烧成灰烬的木屑，不就是之前的柳精吗？
再一抬头，这孩童恰巧瞅见了许砚已分外模糊的背影：
披着灰色道袍，脑上梳有流云道髻，脚底踏着金芒…
仙人！
是仙人除了这柳精，将他救下的！
孩童哪还有心思多想什么，直接一头跪倒在地，朝着许砚消失的方向不住跪拜磕头。
“仙人大老爷！仙人大老爷！”
“谢仙人大老爷救命之恩！”
…
翌日清晨。
第一抹晨曦从东山边上爬起，洒在昆州城内。
百姓们陆陆续续醒来，几乎都发现自己好似又重新年轻了回去！
这段时日，不知为何，绝大多数城中居民都或多或少有了些早衰的征兆。
症状轻微些的不过面上多了几道皱纹，至于严重些的可就赫人了。
短短半个月，就像老了五六十岁，成了只能躺在冷塌上等死的枯槁老人。
但今天早晨起来，这些人却都发现，早衰的迹象消失了！
大家伙儿庆幸喜悦之余，也不免有些疑惑。
不光好奇为何早衰迹象会消失，也好奇之前究竟为何会早衰…
直到昨夜被带入柳尊庙的几个年轻人慌不忙逃出，将真相告诉大家伙后，这谜题才算是解了开来。
顿时，百姓们就炸了。
谁曾想得到呢？原来那柳尊寺内颇为灵光的柳尊娘娘竟是个妖鬼，甚至还吞了他们不少寿元…
这下子，凡是被吞食过寿元的百姓乌压压朝昆州城中央的柳尊庙而去，或是扛着铁锹，或是拿着菜刀，甚至还有掂着粪叉的…
喊着要将这邪庙拆毁，要将里面的鬼柳烧成灰…
其中有不少亲朋好友已被吸干寿元而死的百姓更是双眼通红，活脱脱像疯了的野兽似汹涌而去。
柳尊庙前乱成一锅粥。
庙内僧人堵在门口，想拦住已彻底暴怒的百姓，然则很快就被受害者们集成的洪流卷入，连浪花都不见翻起来一朵。
也有聪明些的僧人慌不忙想去寻管事的。
但跑到后院才发现，他们的柳尊娘娘已然变成了一滩黑灰，长老们则早就卷起金银细软藏了起来。
至于方丈?
方丈房间里也是空无一人，虽然金银细软等并未被带走，但想必也已忙不迭跑了罢…
领头的都撤了，僧人们哪还会继续头铁地守着寺庙？
将寺内所有值钱玩意一卷，然后各自散去。
短短半个时辰，前段日子在这昆州城里风头无两的柳尊庙，就被愤怒的百姓们冲毁，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只剩一片残垣断壁和被烧毁后留下的灰烬。
…
其实柳尊庙的方丈并没有跑。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柳尊娘娘已被烧成了灰，更不知柳尊庙也被百姓们砸成了一片废墟。
此时，方丈正站在烂泥江边，面上满是愁苦和震惊，定定地看着眼前一堆已被煮熟吃干净的雾青色虾壳。
柳尊娘娘的义子，被煮熟吃了？
谁个这么大胆子？
柳精娘娘让他来查究竟是何人害死了她的义子，方丈昨夜来到这烂泥江畔，花了好多劲儿才打烂泥里寻出虾妖壳子。
可接下来当真要去寻那吃了虾妖的罪魁祸首？
要知道光是这虾妖的修为，就已比他高出了不少。
能将虾妖当口粮吃的高人，想将他连皮带肉吞下去，那是连个饱嗝都不会打一个…
柳精娘娘的话还在耳畔回响：
“去！给本尊将人带来！若是明日带不回人，你便自个儿去陪本尊那义子！”
方丈不想去陪这只虾妖，却也不敢得罪那位高人。
站在原地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他也只能选择先探查探查这位高人究竟是谁，之后再做打算。
将虾壳轻轻堆成一堆放在面前，方丈接着运转起柳精娘娘传下的回溯之术。
约莫半分钟后，他的眸子一转，那张很难分辨出年龄的脸上现出一抹奇怪之色。
借由回溯之术，他看清了埋下柳精娘娘义子虾壳之人。
一个穿着白衣的江湖女子，以及另外一个…膀大腰粗的江湖汉子。
这汉子方丈倒是有些印象。
昆州城内江湖帮派，铁牛帮的人。
怎么会？
铁牛帮不过一寻常江湖帮派。
内里之人要说有几手把式，会点杂耍武艺他倒是信，但怎可能有实力杀掉这虾妖？
方丈想不清原因，一时有些丈二摸不着脑袋。
“哼！区区一小帮派里的泥腿子，竟敢对柳精娘娘的义子动手！”
他小心翼翼将虾壳收好揣进怀里，接着朝城内铁牛帮的据点而去。
杀死虾妖的一定是位高人。
那高人他是惹不起，但将这铁牛帮的汉子抓回去给柳精娘娘交差，于他而言却是一点问题也没。
别说这汉子了，便是整个铁牛帮一同上，也非他一合之敌。
老僧这般想着，脚下动作也快了许多，迅速穿过闹成一团的昆州城街巷，朝铁牛帮所在地点而去。
虽然看到了满街闹腾的景象，
但老僧却也未多想，只是一心想着抓紧时间去将那汉子抓来交差。
殊不知让他寻找罪魁祸首之人的柳精娘娘已成了灰烬，更不知他那柳尊庙已成了一片废墟。
也是亏得百姓们不知他便是柳尊庙的方丈，
否则这老和尚只怕是早被愤怒的百姓们用粪叉招呼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