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城里真憋屈。

“姑奶……我……”二驴子瘫坐在地上，声音打颤，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老太太缓缓坐起，床板发出“嘎吱”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浑浊的眼珠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像两团鬼火。

“大半夜不睡觉，你……想偷摸啥？”老太太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冰碴子。

“没……没想干啥……”二驴子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后背紧贴着墙壁，冷汗浸透了衬衫，“我……我听屋里有动静，怕您出事……”

“有动静？”老太太冷哼一声，声音尖锐得像要把房顶掀开，“我看是你心里有鬼！”

“姑奶，我真没……”二驴子急于辩解，额头上的汗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没啥？”老太太猛地逼近，干枯的手指几乎戳到二驴子的脸上，“你敢对着‘仙家’起誓吗？”

二驴子僵住了，他吞了吞口水，眼神闪躲。

“咋样，不敢了吧？”老太太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你那点花花肠子，当我老糊涂了看不出来？”

“姑奶……”二驴子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太太打断。

“啥也别说了，”老太太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滚回你屋去！”

二驴子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屋里，二驴子一头栽倒在床上，心脏狂跳不止。他拉过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可老太太那阴森的眼神，还有那句“对着‘仙家’起誓”，像两把尖刀，在他脑子里搅来搅去。

第二天一早，二驴子顶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地走进厨房。

他机械地煮着粥，脑子里却乱成一锅粥。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二驴子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勺子差点掉进锅里。

“谁啊？”他稳了稳心神，大声问道。

“我，开门！”门外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

二驴子打开门，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男人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

“你们找谁？”二驴子警惕地问。

“你就是二驴子？”为首的男人上下打量着二驴子，眼神凶狠。

“我……我是。”二驴子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是张麻子，这房子的新房主，”张麻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识相的，赶紧给我滚蛋！”

“啥？”二驴子懵了，“新房主？这房子是我姑奶的！”

“放屁！”张麻子身后一个小年轻跳出来，指着二驴子的鼻子骂道，“这房子早就抵押给麻哥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不可能！”二驴子大声反驳，“我姑奶从来不欠人钱！”

“不信？拿合同出来看看！”张麻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在二驴子面前晃了晃。

二驴子一把抢过合同，仔细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老太太将房子抵押给了张麻子，借款十万元，期限一个月。

落款处，赫然是老太太的名字和手印。

“这……这不可能……”二驴子喃喃自语，手里的合同像一团火，烧得他手心发烫。

“有啥不可能的？”张麻子冷笑，“老太太亲手签的字，按的手印，还能有假？”

“我不信！我姑奶不可能这么做！”二驴子猛地抬头，眼睛通红。

“由不得你不信！”张麻子大手一挥，“兄弟们，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两个小年轻立刻冲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二驴子，把他往外拖。

“放开我！你们这群强盗！”二驴子拼命挣扎，但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这两个人。

“住手！”

一声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姑奶！”二驴子像看到了救星，大声呼喊。

张麻子看到老太太，脸上闪过一丝忌惮，但随即又恢复了凶狠的表情。

“老太太，你可算出来了，”张麻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咱们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啥账？”老太太冷冷地看着张麻子，“我可不记得欠你钱。”

“不记得？”张麻子指着合同，“这可是你亲手签的！”

“我签的？”老太太冷笑，“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能签出这玩意儿？”

“你……”张麻子一时语塞。

“我看，这是你伪造的吧？”老太太步步紧逼，“想讹我老婆子的房子，你打错算盘了！”

“我伪造？”张麻子气急败坏，“这上面可是有你的手印！”

“手印？”老太太轻蔑地一笑，“谁知道你用了啥见不得人的手段弄上去的！”

“你……你血口喷人！”张麻子指着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

“咋样，心虚了？”老太太冷哼一声，“识相的，赶紧给我滚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张麻子狞笑，“老太太，你以为我怕你？”

“你可以试试，”老太太眼神凌厉，“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仙家’的法力高！”

“仙家”两个字一出口，张麻子和他身后的两个小年轻都变了脸色。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恐惧。

“好……好……”张麻子咬牙切齿地说，“老太太，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带着两个小年轻，灰溜溜地走了。

二驴子看着张麻子离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姑奶，您真厉害！”他由衷地赞叹。

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回了房间。

二驴子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心里却泛起一阵疑惑。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