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爱的表情
李晓红吃完饭就来到了服装厂，宽敞明亮的车间内整齐地排列着四排电动缝纫机，银色的机身，足有百十余台，整齐划一，蔚为壮观。
李晓红这个农村来的丫头哪见过那么壮观的场面，她顿感震撼，吃惊无比，那神情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人。同事们见一位俊俏的小姑娘走了进来，瞬时投来惊讶的目光，赏心悦目的感觉油然而生。
车间主任请一位老师傅负责教李晓红机工。李晓红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在村里，她是织毛衣的高手。她能照着书上的花式，织出各种花纹的毛衣，令全村的姑娘们啧啧称赞，羡慕不已。
如今，到了服装厂，她是学习能力最强的一个，不到一个星期，她就能独立完成各种缝纫方法，而且做得很精致，深得师傅的喜爱。
李晓红长得眉清目秀，肤白，瓜子脸，高鼻梁，加上一双能说话的大眼睛，没过多久，李晓红就成了人人皆知的厂花。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没有李晓红的陪伴，赵其磊还真有些不习惯。第一个休息日，赵其磊就到厂里找李晓红。李晓红正忙着，忽然有同事告诉她外面有一位小伙子找她。李晓红一听就知道一定是赵其磊来了。她急匆匆地往外跑，不太忙的同事尾随着李晓红，他们好奇是哪位帅哥来找厂花。
李晓红刚到大门口，赵其磊就手提一串葡萄迎了上来，两个人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刚见面就开始嘘寒问暖起来。
赵其磊说：“晓红，哥给你买了一串你最爱吃的葡萄，你看，这葡萄又圆又大，一定很好吃，你带回去洗洗干净再吃，上面好像有一层白白的东西。怕是什么农药。”
李晓红不好意思地接过葡萄，羞答答的脸上竟泛起了红晕，她低下头，故作看葡萄，心里却涌上一股惭愧之情。
细心的赵其磊看出了李晓红的心思，他连忙说：“晓红，我是你哥，哥哥关心妹妹是应该的，况且在这座城市，就我们俩熟，我们也算是亲人。”
听着这么一番话，李晓红瞬间开朗了许多，她抬起头来，笑眯眯地说：“哥，谢谢你，你就是我亲哥。”她举起葡萄，“哥，葡萄上的白霜是葡萄自身产生的，不是农药。”
李晓红看着又大又圆的葡萄，已经馋出口水来了，她再一次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把口水往肚里咽，但还是说：“哥，你来看我还带吃的，下次不要乱花钱了，省着点。”
赵其磊见晓红看着葡萄，眼睛发亮，一脸馋猫的样子，高兴地说：“晓红，爱吃哥就给你买。我知道你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爱节俭，所以才带来的。听说在服装厂工作很累的，最近怎么样，累不累？”
李晓红开心地说：“哥，我小时候就喜欢给小泥人做小衣服，我很喜欢服装这个行业，对服装裁剪特别感兴趣，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不会感到特别累，就是累点我也能吃得消！”
赵其磊见李晓红气色还不错，放心地说：“那就好，那就好！一定不能太累，身体要紧。”
李晓红急切地问：“哥，你呢，怎么样？”
赵其磊吞吞吐吐地说：“唉，工地，能有什么好活。第一晚的时候，宿舍里的呼噜声吵得我睡不着觉。那些中年男人，呼噜声像钢炮一样，突突突地直往耳朵里钻，我的妈呀，躁得我马上就想回家不干了。但是，第二天晚上因为太累，我也呼呼地睡着了，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李晓红听了赵其磊的叙说，捂着嘴“咯咯咯咯”地笑，说：“好好干吧，哥，我们农村孩子出来，有事做就不错了，一步一步来，一定要有自信，我们会越来越好的。你会讨到老婆的，将来给你生一大堆孩子。”李晓红说完，又“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赵其磊害羞地说：“有你的鼓励，我一定会坚持的，什么都会有的，即使工地上的活又脏又累，我也会咬牙坚持下去，将来我们俩也扬眉吐气一回，开开心心地回家。”
两个人击掌约定一起加油。聊完后，李晓红便小跑着回厂房，马丽蓉边干活边对李晓红说：“晓红，你什么眼光呀，怎么找了这么一位男朋友，你长得这么漂亮，应该找一位帅哥才配得上你！”
李晓红吃惊地说：“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哥！”
马丽蓉摇摇头说：“你就别瞎扯了，看那男孩和你说话的表情就知道他喜欢你，哪有哥哥和自己妹妹说话是那种眼神的。”
李晓红奇怪地问：“什么眼神，我怎么不知道？”
马丽蓉说：“你呀，是没有爱上他，等你将来爱上哪个帅哥的时候，你自然就会有那种眼神了。”
李晓红不理解地说：“哎呀，随你怎么说，反正他是我哥，一辈子的哥。好好干活喽，多挣钱才是硬道理！”
说话间，一位男士走了进来，大家都有礼貌地问好，同事们都叫他“马经理”，李晓红也跟着说声马经理好！说完就低下头工作了。
马经理吃惊地看了一眼李晓红，随后有礼貌地问：“你是新来的？”
李晓红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回答：“是的，马经理，我叫李晓红，来半个多月了。”
马经理满意地点点头说：“嗯嗯，早就听说你的名字，好好干！”说完，他就向车间大门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看了李晓红一眼，随后就走出了大门。
这位马经理阳光帅气，浓眉大眼，五官轮廓分明，一米八几的个头，清瘦的身材，一看就是一位饮食节制，有才学的人。
两个月后，公司为了激励员工积极上进，准备举办一场机工大赛，比的是产品质量和速度。大赛将在一个星期后举行。一等奖是五百元大奖，二等奖三百元，三等奖一百元。
得知这个消息后，李晓红欣喜万分，她非常想得到大奖，拿到奖金后，她打算把奖金寄给父母和弟弟补贴家用，以弥补自己逃婚的过错。逃婚这件事，她一直觉得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虽然父母的做法自私了点，但从小到大，父母还是挺疼爱自己的。为了自己和弟弟的婚事，家里欠下了好多外债。
为了拿到大奖，李晓红每日每夜的练习机工，困了就倒在椅子上睡一会儿，醒了继续练习，厂房内的活她干的最多。
不料，由于太困，李晓红的手指无意间抖动了一下，机针迅速扎进她的手指，李晓红顿时大脑清醒，可已经来不及了，手指被机针扎个通透，她也来不及多想，猛地拔出手指，鲜血如泉水般直往外冒。李晓红下意识地捏紧手指，可鲜血仍往外渗，过了好一会儿才不见指缝之间再有鲜血析出。好险，李晓红疼得直冒冷汗，那尖锐的疼痛直往心里钻，疼得她脸部肌肉僵硬，浑身发抖。李晓红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叽咯一声，就这样忍了下来。因为她怕同事知道后嘲笑她对比赛太执着，对金钱太看重。别人哪能知道她家有多困难，有多需要这笔奖金。人世间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知道另一个人的苦，再苦再累都得自己扛。如果得了一等奖，她可以帮父母还了不少外债。
在李晓红的宿舍里，有一个刚刚十七岁的丫头，在九岁那年，父亲因为车祸失去了年轻的生命。母亲在她十二岁那年改嫁了，三个可怜的孩子只有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去年爷爷得了脑血栓，卧床不起，每个月需要三百块钱的治疗费用。奶奶身体也不太好，弟弟妹妹还在读书，家庭的重担就落在了这个丫头身上，丫头不得不出来打工，以补贴家用，可靠孩子一个人的工资，根本不够用。
进公司一个月后，李晓红见丫头经常愁眉苦脸，闷闷不乐。丫头那么小，李晓红便和她聊起了家常。听了丫头的倾诉，李晓红用抚慰的眼神看着这个丫头，善良的她十分同情这位小妹妹，于是果断地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塞到小妹妹的口袋里。丫头感激地说：“李姐，你家也不好过，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不能不能！”
丫头又把钱还给了李晓红，李晓红立刻把钱塞给了丫头，说：“没事，我家比你家好一些，我们都是穷人的孩子，理应互相帮助，这样才能继续生活下去。”
从此以后，李晓红每个月补贴丫头五十元钱。这件事被传到了马经理的那里，马经理更加爱慕这个淳朴、善良的李晓红。他感觉这个姑娘集优秀品德于一身，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员工。
比赛那天，主持人是马经理。马经理大大方方地走上主席台，步伐稳重而不呆板，精神阳光而不轻浮，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同时给人一种难以超越的领导气场。李晓红感觉好像在看一部偶像剧，没有丝毫真实的感觉。她看着主席台上的马经理，这个帅气的青年才俊，就是姑娘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当然，李晓红也不例外。她似乎跟他很熟，但又似乎很陌生。一种不敢想象的画面突然从脑海中闪过，但她又突然人间清醒，感觉自己是想入非非，不可理喻。
马经理前面说了什么，李晓红的耳朵已经模糊了，后来只听马经理大声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李晓红立刻打开缝纫机开关，机器“得得得”地工作起来，李晓红专注地盯着飞速的针脚，麻溜的动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件件成品从她的机器里走出来，饶有秩序地摆放在身旁的框里。马经理在她的身旁来回地踱着步，不时地向她投来敬佩的目光。赛场的员工紧张地工作着，比赛异常激烈。
二十分钟后，马经理叫停，经过综合评比，紧张的时刻到了，马经理郑重地宣布：“第一名李晓红，第二名钱蓉蓉第三名马钢。”
车间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晓红激动得跳了起来，马经理高兴地向李晓红投来欣赏的目光，两个人正好四目相对。此时，马经理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特别，就像电影中男主人公爱上女主人公的眼神一模一样。李晓红瞬时羞涩地低下了头。她想：“赵其磊也会这样的看着我，难道这就是马丽蓉说的爱一个人的表情吗？不会吧，他怎么会喜欢一个打工妹？难道我现在也是那种表情？天啦，都说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赶紧严肃点，不要让任何人看出来，不然他们一定会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
李晓红赶紧绷住脸，抬起头看向台上的马经理，恰巧，马经理再一次向她投来了温柔的目光，可又瞬时间露出惊奇的神色。李晓红心里想：“一定是我吓到他了，阿弥陀佛，马经理，对不起了，我实在是承受不起你那温柔的目光！我一个农村丫头在你面前太卑微。我是异想天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
李晓红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可笑，怎么会认为马经理爱上自己，人家位高权重，自己在人家面前就是个底层的劳动人民。她不禁自忏形秽起来，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比赛结束后，马经理特意走了过来，问：“李晓红，怎么啦？你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过度紧张了呀？看你的表情，把真实的内心世界故意地隐藏在薄薄的皮肤下面，人家是皮笑肉不笑，你是肉笑皮不笑，好像谁不允许你开心似的。”
听了马经理幽默的一句话，大家一起向李晓红投来惊奇的目光，李晓红尴尬地低下了头，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很好！”
大家见李晓红在马经理面前尴尬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李晓红心想：“这个马经理，简直像有一对透视眼，能把你的心思看够透。”
渐渐地，这个幽默帅气的青年才俊住进了李晓红的心里，可因为自己只是个打工妹，所以她不敢痴心妄想，她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她只有用拼命工作来打消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