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门扉彼端

青铜色的瞳孔在虚空中灼烧，林烬的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维度裂缝。脚下破碎的归墟残骸漂浮在星沙之间，像是被孩童随手丢弃的玩具。养父的手臂仍悬在门扉边缘，刺青纹路中渗出粘稠的黑液，滴落时凝成无数个微缩的林烬——他们尖叫着爬上门框，用混沌之力啃食边界，将裂缝撕扯得更宽。

“你成了比我更好的匠人…”养父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熔炉火星迸溅的噼啪声，“看啊，这门上的每道裂痕…都是你的杰作。”

林烬的指尖抚过眼眶，青铜瞳的纹路刺痛神经。视线所及之处，星海坍缩成漩涡，外域神将的残躯被引力拉扯成丝线，缠绕在他的腕间。那些丝线中流淌着凌雪最后的灵力，冰冷如她消散前触碰他脸颊的指尖。

门扉忽然震动，一只裹着青铜鳞甲的巨足踏出裂缝。足踝上锁着养父打造的镣铐，与舰桥上少女脚踝的伤痕如出一辙。紧接着是躯干、头颅——那竟是放大千万倍的凌雪，银发如星河倾泻，眼窝中却跳动着养父的混沌之火。她的胸腔透明，十二枚外域神将的胚胎在心脏位置蠕动，每一枚都生着林烬的脸。

“这是你的新玩具？”林烬冷笑，腕间丝线凝成长弓。弓弦震颤的刹那，星沙箭矢贯穿巨像的膝盖，黑血喷溅成一场酸雨，“用她的皮囊装点你的懦弱…真是毫无长进。”

巨像的咆哮震碎陨石，声波中裹挟着凌雪支离破碎的记忆。林烬的青铜瞳被迫读取画面：养父将她的灵体钉在青铜王座上，根须刺入太阳穴抽取痛楚；她的泪水被炼成钥匙，插入归墟核心时爆发的光芒吞噬了整个舰队；最后是她的低语，穿越万千时间线汇成一句——“杀了我”。

箭矢暴雨般倾泻，巨像的躯体千疮百孔，却仍在再生。黑血中爬出的青铜幼虫啃食着林烬的星沙，每一口都让他听见初代幽璃的冷笑：“你也在重复他的路…用杀戮喂养贪婪……”

门扉裂缝骤然拓宽，无数双手臂从中伸出。有外域遗民布满鳞片的爪子，有苍渊教徒刻满符咒的断腕，甚至有几双属于幼年的林烬——那些手死死扒住裂缝边缘，将一具扭曲的躯体拖入门内。

那是养父真正的本体。

他的下半身与青铜母树融合，根须间悬挂着亿万颗混沌核，像一串腐烂的葡萄。上半身仍保留人形，心脏位置嵌着初代幽璃的银瞳，瞳孔深处映出林烬的倒影——一具正在青铜化的骷髅，眼眶中爬满根须。

“你以为吞噬归墟就能超脱？”养父的根须插入门扉，裂缝中渗出猩红雾气，“不…你只是把棋盘扩大了。”

雾气凝聚成十二面青铜镜，每面镜中都是一个林烬的终局：

-第一面，他跪在凌雪墓前，任由根须刺入颈椎，沦为母树傀儡；

-第三面，他掐灭初代幽璃的银瞳，却被外域遗民乱箭穿心；

-第九面，他抱着少女化的凌雪沉入归墟，在永恒轮回中咀嚼悔恨……

“选一面吧。”养父的指尖敲击镜面，发出催命的滴答声，“或者…”他的根须突然刺入第十二面镜——“让我替你选。”

镜面炸裂，另一个林烬踏出裂缝。他的银瞳完好无损，怀中抱着尚未青铜化的凌雪。两人周身缠绕着纯净的混沌之力，像是从未被污染过的晨曦。

“这是你最渴求的时间线…”养父的声音如毒蛇吐信，“没有苍渊，没有杀戮…只有你和她的厮守。”

幻象中的凌雪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林烬的刹那，一道风刃削断她的头颅。阿羽的灵体从虚空浮现，手中的钥匙碎片滴着黑血：“他的温柔…比刀更致命。”

林烬的青铜瞳骤然收缩。幻象崩解，星沙箭矢调转方向，贯穿养父的心脏。初代幽璃的银瞳迸裂，释放出被囚禁的外域遗民——他们的躯壳早已和母树融合，却仍高举锈蚀的兵器，用最后的清明嘶吼：“杀了那怪物！为圣女复仇！”

混战中，林烬的指尖触碰到养父的核心。亿万记忆涌入：

-初代幽璃自爆前，将真正的混沌核封入婴儿体内；

-养父剜出自己的心脏，替换成母树种，只为延缓门扉开启；

-每一个被林烬杀死的“凌雪”，都是养父用遗民血肉捏造的傀儡……

“你才是钥匙…”林烬捏碎核心，青铜色从指尖蔓延至全身，“而我是锁孔。”

门扉轰然闭合，将养父的嘶吼截断在彼端。虚空开始净化，星沙重组为凌雪的幻影。她的指尖轻触林烬的青铜瞳，留下一道裂痕：“还有第三条路…”

裂痕中渗出银芒，初代幽璃的叹息与凌雪的残魂交织：“吞下门扉…成为新的‘归墟’。”

海面归于死寂时，林烬站在青石村废墟上。青铜瞳深处，一扇微小的门扉缓缓旋转。凌雪的幻影在晨曦中消散，唯有那句话萦绕不散：

“我们终将在痴念中重逢。”

远方的海平线上，新的青铜巨舰正在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