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双子塔
阴风如鬼魅般呼啸着，裹挟着枯叶在水泥地上肆意翻滚，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来自幽冥的低语。
楚三金背靠着冰冷的消防栓，身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扯着他的喉咙，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将心肺都一并呕出。
方才与青头鬼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
那青头鬼的力量太过强大，它锋利的爪子撕裂了他的衣袖，在那破碎的布条下，三道深深的爪痕正缓缓渗出黑血，血液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气息。
惠子半透明的魂魄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起层层涟漪，宛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子。
她缓缓抬手，虚按在少年那溃烂的伤口处。
刹那间，一股冰晶般的鬼气从她的掌心涌出，瞬间封住了那不断渗血的皮肉，仿佛给伤口覆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甲，暂时止住了那汹涌的黑血。
“现在知道怕了？”惠子的和服下摆被阴风高高掀起，露出缠满符咒的脚踝。
那些符咒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神秘力量。
“方才若不是你突然……”话音未落，惠子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然，她猛地暴起，将楚三金扑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楚三金猝不及防，后脑重重地磕在消防栓上，一阵剧痛袭来，眼前金星直冒。
就在他还未回过神来之时，一道猩红的鬼爪擦着他的耳际呼啸掠过，带起一阵凛冽的寒风。
那鬼爪在柏油路面上划过，瞬间犁出五道焦痕，青烟袅袅升起，伴随着刺鼻的烧焦味弥漫在空气中。
青头鬼的残影在十米外迅速重组。
它的身形高大而狰狞，脖颈处的三十六个铜钱孔洞如同恶魔的眼睛，不断地喷出滚滚黑雾。
楚三金这才看清它那恐怖的腹腔内，竟蠕动着一张张人类面孔。
“居然还活着！”青头鬼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嗡嗡作响。
“闭眼！”惠子厉喝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与此同时，她头上的发簪迸射出千道寒芒，那光芒如同璀璨的星辰，照亮了整个黑暗的街道。
楚三金透过指缝窥见了那惊人一幕。
只见惠子素手快速结出九重莲花印，刹那间，漫天的冰锥裹挟着凛冽的鬼气，如雨点般朝着青头鬼呼啸而去，将其死死地钉在了广告牌上。
烟尘渐渐散尽，惠子飘落在碎玻璃堆中。
楚三金刚要开口询问，却被惠子一把拎着衣领甩向巷口：“往东跑！天亮前别回头！”
“那你……”楚三金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滚！”惠子反手挥出一道气浪，楚三金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踉跄地撞进了馄饨摊的塑料棚。
蒸笼倾倒的瞬间，他看见女鬼后颈浮现出一朵菊花刺青。
那九瓣金菊在月华的映照下，竟缓缓绽出血色花蕊，宛如一朵盛开在黑夜中的妖异之花，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
楚三金蜷缩在便利店外的角落里，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那股熟悉的寒意终于再次降临，他缓缓抬起头。
惠子的魂魄比往日淡薄了许多，几乎透明得快要消散。
她发间别着的樱花簪也生出细密裂痕，那原本娇艳的花朵此刻仿佛也沾染了几分哀伤。
楚三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碰她，然而指尖却穿过了她心口处的空洞。
那一瞬间，他的手仿佛触碰到了无尽的虚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惠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身体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服腰带间一道符咒同时燃烧起来，火焰跳跃着，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去双子塔……”惠子咬着渗血的唇瓣，声音微弱而坚定，“现在！”
深夜的街道上，寂静得有些可怕。
楚三金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跑，后边传来惠子断续的呓语：“昭和十二年……满洲开拓团……他说要带我看富士山的雪……”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沧桑和悲伤。
楚三金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双子塔！”他钻进出租车时带进一股腥风，那股气味在车厢里弥漫开来，让人作呕。
后视镜里，司机瞳孔骤缩，少年肩头凝结的冰霜。
惠子蜷缩在车门阴影里，胸前的菊花刺青已蔓延至锁骨。
惠子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伤感。
她微微仰起头，思绪仿佛飘回到了遥远的过去。“本以为我们会像其他人一样……结婚生子，相守一生，过着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没成想，命运却对我们如此残酷。”
说到这里，惠子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父母亲不许我们结合，他们的态度是如此坚决，甚至威胁我，敢和他在一起就杀了他！”
惠子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仿佛想要将心中的愤怒和无奈都宣泄出来。
坐在前排的司机通过后视镜偷偷打量着楚三金。他看到年轻人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时而露出关切的神情。
这让司机感到有些不安，他悄悄地动了动身子，轻声咳了两声，试图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
楚三金注意到了惠子的伤感，关心说道：“你先不要讲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温暖和关怀。
“后来，我和他私奔了。”她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希望的时刻，“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在奉天城开了一家小小的和果子铺。日子虽然平淡，但我们却过得很幸福。”
说到这里，惠子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直到有一天，战争笼罩了我们的生活。他被强征入伍，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我每天都在祈祷他能平安归来，可最终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而我怀着恨意，我成了孤坟野鬼。”
惠子的声音变得更加幽怨，“说来也好笑，是我痛恨的华夏人将我尸骨收敛，让我有了一个安身之所。靠着吃他们供奉的香火，我渐渐诞生了灵智。可是，越是有了灵智，越是想念他，越觉得孤单。”
惠子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后来，家乡来了一位九菊道长，他说要将我们带回国时，我感动极了。”
惠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于是，我心甘情愿地让他种下禁制，修炼鬼道，开始吸食阳气、杀人，成为了鬼将。”
“也是成为鬼将之后，我才发现体内是控制禁制。”
惠子停顿了下，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像是做出了什么大决定，“楚三金，尽快离开这里吧！”
楚三金听出了她话中带话，他皱了皱眉头，问道：“我离开的话，你会怎样？”
这时，司机更加不淡定了。
他觉得楚三金不是在搞恶作剧的话，就是真的有病！
司机师傅脚下发力，来了一个急刹！
骂骂咧咧地催促下车，一副不下车就和你拼了的模样！
“真是晦气！快下车！老子不拉你这种神经病了！”
楚三金了车，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双子塔公园，那座高耸入云的双子塔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神秘。
楚三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陪你去双子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