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雾中的亡灵
墨崖在保健室耽误了一阵，距离天亮时间大概还有两个半小时。
对于墨崖来说，足够了。
他的计划很简单，横向穿过白雾，直奔东南角。
只要能找到门扉处，就可以用钥匙打开门扉，顺利逃脱。
白雾遮蔽了所有的窥视。
就连诡异也无法看透白雾。
和防空洞的冒险比起来，越过白雾简单、直接、高效。
所以这个计划的要点，仅在于一个。
就是在规定时间，想办法避开守灯人。
本该是这样才对……
“这里……是哪里？”
没想到才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墨崖就意识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白雾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一直缠绕着他的双脚，每一步都宛如在粘稠的胶水中跋涉。
并且因为没有坐标，也没有对照物，所以极其容易迷失方向。
墨崖站在原地，稍微有些犹豫，不知道继续向前走是对是错。
就在这个时候，第二件可怕的事同时发生了。
叮咚。
清脆铃声再次响彻白雾。
“不好，是守灯人来了！”
墨崖的呼吸停顿了少许。
得想办法避开这家伙才行。
墨崖俯下身子，飞快寻找起那家伙的身影。
可他环顾四周，却一无所获。
“糟糕了……”
墨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此前在后勤员的带领下，他很远就看到了三米以上的身躯，所以他下意识以为，自己很容易就能提前发现对方。
这是一厢情愿的思维逻辑。
是错的。
不是后勤员先发现了守灯人，而是后勤员在听到铃声后，基于某种规则，等待让行了守灯人才对！
而墨崖现在，和一只扑火的飞蛾没什么区别。
被火光吸引径直飞向火光，却忽略了火光上空的蜘蛛网！
“叮咚——”
响声更近了。
本是悦耳的声音，如今却格外沉闷和怪异。
让墨崖毛骨悚然的是，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看到守灯人的身影。这种不确定性，越发给墨崖带来压力。
恐怖蔓延。
白雾悄然变得更浓了，宛如墨汁般浓厚。
“不能留在这里，得跑——”
墨崖的本能提醒自己，留在原地无异于等死，东西南北，他必须选一个方向逃跑。
可若是选错，有四分之一的概率会自投罗网。
墨崖握紧拳头，他目光四处打量，打算拼死一搏。
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声音的数量居然变得多了！
“叮咚！”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铃声。
可恶！连赌一把的机会都不给吗？
有什么能力可以帮得上忙吗？
建筑师安迪的读取能力与修改能力，在这种大雾天气里接近失灵。所以墨崖还停留在与小丑的链接中。
但谎言能不能对守灯人起效，墨崖没有丝毫把握！
要赌在这个上面吗？
怎么可能！
那要怎么做！？
“往这边跑！”
就在铃声近在咫尺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女孩焦急的叫声。
墨崖看向白雾的一侧，隐隐约约能望见女孩的背影，他来不及多想，顺着女孩的方向逃去！
这个选择是对的！
就在跑出去没多远，墨崖就感受到守灯人的存在。他下意识回头看去，这一看体内的血液都差点凝固！
只见白雾之中，一个与墨崖相似的身影渐渐浮现！
“他”呈现怪异的姿态，仿佛一具挥动的尸体，僵直地漂浮到了墨崖此前停留的位置。
“他”的脖颈上，拴着一个高高飘起的气球。
不。不对。那不是气球，而是一个漂浮的灯笼，由半透明的人皮制成，里面跳动着幽蓝色的火焰。
灯笼下方垂着细细的铁链，铁链上串着无数颗牙齿，每一颗牙齿都在轻轻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灯笼的两侧，放有两个人头。灯笼每往前漂浮，人头就相互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音。
墨崖回过头，他愕然发现，四周到处都是“吊死鬼”的身影！
“有人……违反规则……”
那些家伙察觉到墨崖后，立刻夸张地张开上下颚，发出无声的咆哮。
叫声属于人耳听不到的频率，实打实能够对人体产生干扰。
墨崖顿时感觉后颈一阵刺痛，简直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在皮肤下游走。
他望见前方的雾气中浮现出一张巨大的面孔——那是用数百张人脸拼接而成的面具，每一张脸都在发出不同的声音：哭泣、尖叫、呢喃、狂笑…….
墨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的意识正在被撕扯。
那些声音钻进他的大脑，翻搅着他的记忆。
这不是可以力敌的敌人。
至少，目前不能冒然跟这帮家伙战斗！
墨崖一头撞破虚妄的面孔，他猛地咬破舌尖，在剧痛中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然后奋力向女孩的方向追去。
很快，墨崖发现了一个低矮的屋子，看模样有点像早前年的公共厕所。
他顺着女孩的身影跑进屋子。
还真是厕所，一个个旱厕的坑位很是明显。
“快跳下来！”
女孩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墨崖听到屋外更多风铃的声响，硬着头皮顺着坏掉的木板缺口跳入贮粪池。
谢天谢地，由于时间的缘故，这间厕所早早被弃用了，至少贮粪池中没发挥应有的作用。
初入宝地，墨崖还没有反应过来。
背后女孩低声说道：
“大哥哥，守灯人的视野具有局限性，他们追不过来，放心吧。”
“你可以在这里躲一晚上，然后第二天出去。切记，千万不要错过明天的入院考试，不然你就会失去身份，只能永远在这里度过了。”
墨崖紧张地仰头看向上方的挡板，见风铃声确实远去，没有身影跟下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向女孩问道：
“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问话戛然而止。
墨崖迷茫地看向身后。
空无一人。
贮粪池就那么大，目光扫过去一览无遗，哪里有什么女孩。
墨崖心中冷汗直冒。
“怎么可能？”
声音在空旷的贮粪池中回荡。
月光从头顶的木板缝隙中漏下来，在地上织出一张惨白的网。
墨崖的瞳孔突然收缩。
他注意到地上有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从自己站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墙角。
一个头骨歪着头注视着墨崖。
“大哥哥……”
女孩的呼声再次在墨崖心底回响。
只是这一次，多了凄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