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
泥人还有三分火。
更何况是朔丹可汗博鲁。
虽不能直接下令斩杀李承德,但想让他生不如死那就太过简单了一些。
历史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强弓易折,锐斧易钝,山锐则不高,水狭则不深。
想以霸道御人。
本王倒要看看,你麾下战卒,包括你本人,在两位将领皆因你一人而死,会是什么样子的结果。
你再能打,又能如何?
霸王昔日,力拔山兮气盖世,神勇无敌,到最后不也是尸骨无存,让人分尸而去了吗?
更何况是现如今,孤身一人前来的大周皇子。
想抢本王的权柄,就怕你有胆子抢,没命用啊。
“当。”
自刎的刀身,弹射而出,直没入旁边的木桩之上,刀柄由于巨大的惯性,发出震嗡之声。
“你.......。”
“哈哈哈哈!”
豪迈且狂妄的笑声袭来,迎着众人呆愣的眼神,李承德走上前去,握紧拳头,轻锤了一下面前想要自刎的朔丹将领。
“不错,有种。”
“孤记得你叫做史朝义是吧。”
“只不过是玩笑之言,何必当真。”
“你如一死,岂不是周围的将领,全都拿着利刃冲杀孤而来?”
此话一出。
众多朔丹将领瞬间尴尬不已。
以后再有人说,汉人阴险狡诈,肚子里有八百子心眼子,老子们非要跟他拼命。
这个汉人皇子,也太莽了吧。
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虽然确实是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你我二人立下赌约,我输了,我就该死.......。”
“嘭!”
史朝义的话语还没有吐出,迎面便是李承德的一记铁拳,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过,撞入木桩,摔了个七荤八素。
“屮!”
李承德指着摔懵了的史朝义大骂道:“都踏马的是站着撒尿的爷们。”
“少他娘的在老子面前,故作娘们姿态。”
“想死是吧。”
“来,孤成全你。”
“今日老子不把你打的屎尿乱飞,老子就不姓李。”
说完。
李承德双膝弯曲,一个箭步冲入史朝义面前,十指握拳,拳风如暴风雨一般袭来。
“嘭!”
巨大的力道,让史朝义倒飞而出,压倒了几名在旁看热闹的朔丹将领。
“屮!”
“老子跟你拼了。”
史朝义也是被打出真火,手中狠扯腰间的刀鞘,轻装上阵,猛然一个助跑,跳跃空中,狠辣的鞭腿突袭到李承德脖颈。
“来的好。”
李承德一声大吼,手指如爪,抓取脚踝。
而史朝义也不是善茬,腰间扭转,脚踝回收,让李承德落了一个空。
待人落地,史朝义轻点脚尖,腰下顿时矮了三分,双手张开,猛然怀抱于李承德那粗壮腰间。
这是草原人从小习得的掼跤之术。
虽未撼动李承德三分,但先下手的主动权在史朝义这边,赢得了满堂喝彩。
“用力啊,史老三,你踏马的是没吃奶啊,用力往上翻啊。”
“不行啊,依我之见,汉人皇子虽不懂掼跤之术,但中原有句话,一力降十会,我觉得,以左脚化圆,勾住殿下脚踝,再以撑腰之力,便可赢下此局。”
“不行,不行,你看那个史老三脸都憋紫了,哪能想到这些。”
“史老三,不行就认输,让我去会会汉人皇子。”
不知不觉,众人都已经忘记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一幕,都想上前过过瘾。
而初闻掼跤之术的李承德,也窥到其中奥妙,片刻愣神之际,有样学样,双手抓住史朝义的腰间,腰下用力,瞬间震得史朝义脱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只感觉自己身体凌空跃起,眼前的景色颠倒而过。
耳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
随之,李承德如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一般,硬生生的把史朝义举在空中,腰间用力,甩开了数十米。
这一幕。
只看着众人热血沸腾。
利刃与甲胄碰撞发出的钢铁之声。
“彩!”
“彩!”
“彩!”
迎着海啸般的喝彩声,李承德微微一笑,眼神扫过众多将领,一副傲视群雄道:“我不是针对谁。”
“我是说。”
“在场的众人,都是垃圾。”
嚣张,很是嚣张。
大家都是一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的人,凭什么说我们是垃圾。
“我不服。”
“我也不服。”
“那史朝义不过是一个率领万人铁骑的将帅,指挥打仗,还行,但要是抡起掼跤,老子第一个不服。”
“就是,汉人有句古话,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殿下,你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一些。”
“哦,是吗?”李承德面带嘲讽道:“那我就再嚣张一点。”
“今日老子,要一次打十个。”
哎呦我草,这是不把我们朔丹人放在眼里了啊。
“兄弟们,上。”
璀璨的夜幕之下,响起了人声鼎沸的响动。
而在这响动之中,一个人悄悄离去,而与众人掼跤的李承德,很显然也注意了那个人背影,会心一笑。
我的好老丈人啊。
强弓易折的道理我怎能不自知呢。
杀一人,是立威。
杀两人,是树敌。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更是要人情世故。
老丈人啊,你把我李承德看的太简单了些。
............。
另一边。
回到自己大帐之中的博鲁,终于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
“狂妄!”
“他收买人心,拥兵自重。”
“他想干什么?”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
“啪!”
刀身出鞘,利刃直指俟利发咽喉之处。
迎着博鲁一副吃人的表情,俟利发瞬间汗流浃背,吓得七窍升天。
说真的。
他也看不懂大周皇子。
此子,有勇有谋,智勇双全,翻手之间,就可收买人心。
想必,今夜之后。
朔丹将领,虽不及李承德麾下兵卒如此忠心,但多少会心存敬意,甘愿与大周皇子交好。
这种事情,一旦促成,只会酿成大错,后患无穷。
可能会真的呈可汗之言。
他就是我们草原上未来的天可汗。
“可汗,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不可轻举妄动啊。”
说了一句废话。
当然俟利发也不会觉得自己能凭着这句话,就可置身事外,他需要先让博鲁冷静下来:“大周皇子,战力绝非常人度之,能以溃逃之卒,打退以成胜局的突厥铁骑。”
“能所不能,绝非小计所能杀之。”
“需静待时机,以雷霆手段,将其毙命,不然后患无穷也。”
“以属下之见,可传出使中原使者康守真会见,问明详况,在另想它法。”
中心思想。
在想不出以万全之策杀掉李承德之前,先忍了。
“啪!”
刀刃落地,俟利发暗自松了一口气,自己这又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啊。
博鲁皱了皱眉头,冷声问道:“你先把遇到李承德,事无巨细全部告知本王。”
“喏。”
虽俟利发以进良策,但上位者,需要有自己的判断。
随后,俟利发把假扮大周兵卒遇到李承德一触即溃,又逢李承德与自己铁骑争战的事情,全部一股脑的告知与博鲁。
听完之后。
博鲁只感觉不可思议。
“难道这世间真有长生天庇佑之人吗?”
越是身经百战的将领,越是对战场有敬畏之心。
其中凶险,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清楚。
但有一个问题摆在了博鲁的面前。
“这么能打的皇室唯一血脉,为何汉人皇帝,要把他派到我们草原和亲呢?”
“不应该让他顺利继位,继承中原大同?”
这个问题。
俟利发早就问过自己了。
来的路上,都快把头挠秃噜皮了,愣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种文武双全,生子当生李承德,不管是放在哪朝哪代,上位者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这可是保国祚千秋万代的人才啊。
怎么就拱手送给我们朔丹人了呢?
难不成,中原还有比太子殿下更厉害的人?
不应该啊。
太子殿下已经是中原皇室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没听说,除了他,还有那位正统皇子啊?
“报,康守真带到。”
“让他进来。”
“喏。”
时隔一年,他终于是回到了自己心生向往的王庭之中。
而这一次,荣华富贵触手可得。
不知,可汗会给自己奖励什么呢?
毕竟,这可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啊,封王拜侯,当个小可汗,总不为过吧。
正在想入非非的康守真,进入王庭之际。
迎面便是肃杀之感。
这可把康守真吓得够呛,还没开始说话,双膝已经跪倒在地,头捣如蒜泥,连忙伏地道:“臣,康守真,叩见可汗,见过俟利发大人。”
说完。
账内并没有任何回应之声。
等了好久。
一道冷声的问话袭来。
“康守真,你可知罪。”
啊?
不是我,何罪之有啊?
难不成,自己临阵逃脱,畏战的事情败露了。
但不可能啊,太子殿下已经许我替可汗请求。
难道失约了?
不会,太子殿下不会失约。
经历过血与铁的战争之后,李承德在和亲队伍眼中,已经是奉若神明,断然不会做出这种失信之事。
估计是可汗找后账了。
算了,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遭了。
康守真双手伏地拜道:“臣,康守真确有临阵逃脱,畏战之举,如若不是太子殿下,和亲之队,必不复存在。”
“但臣也有苦衷,臣原以为是咱们自己人,可没成想是突厥人啊。”
“臣一个文官,哪见过这种局势,脑子冲昏了头,只能拍马逃跑。”
“臣该死,臣死罪。”
闻言,博鲁烦躁的摆了摆手,谁管你这些了。
老子是想问,你把大周皇子弄到草原,是不是想换个可汗?
当然这句话太过直白,博鲁并没有说,而是皱了皱眉头道:“此事,休要再提。”
“本王问你。”
“当日,汉人皇帝派遣李承德来草原和亲,你可在场?”
“嗯?”
康守真愣了一下,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道:“臣在啊。”
“当日,汉人诸臣反对,汉人女帝,以强势压人,武断专横,一意孤行,力排众议.....。”
“行了。”
“整这些汉人词汇,是觉得自己文化水平很高吗?”
“说重点。”
“喏。”康守真只能言简意赅所述了当日朝会的情况。
听完之后,没有听出一丝不对头的博鲁皱了皱眉头问道:“你随大周皇子一道而来,难道没有发现他异于常人的一面吗?”
“异于常人?”
康守真喃喃自语重复一遍道:“没有啊,除了殿下,整日面容苍白,神情恍惚,时日不多,病入膏肓......。”
“够啦。”
“再敢说汉人成语,本王杀了你。”
“等一下。”
一旁的俟利发皱了皱眉头问道:“吾问你,你刚才说,殿下时日不多,病入膏肓,是何意?”
康守真心惊胆战的看了一眼博鲁,连忙回答道:“回俟利发大人的话。”
“殿下,出京城,每日承受心悸之痛,这一点,所有和亲兵卒都可以作证。”
“甚至于,突厥袭击我们前夕,太子殿下还问过我,认不认识郎中,想要回王庭治病。”
“治病?”
一个杀穿突厥,一拳打爆别人头颅,还有气力与诸将士在门外掼跤的李承德。
怎么可能有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