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3章 无论是在哪儿,见着胡虏,就打死他们!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蛰伏一冬的草籽,奋力钻出土壤。
舒展嫩绿的枝叶迎接温暖的阳光,绽放属于自己的新生。
瘦如鸡爪,皮包骨头的枯手伸过来,薅住嫩叶生生拔起,带着泥土就往嘴里塞。
头发纠结犹如鸡窝,浑身上下都是污垢,肮脏而又干枯露出肋骨的身体,趴在地上不断寻找着嫩草。
薅出草籽用力咀嚼,吞咽下肚。
像是这样的人,旷野上有不少。
他们双目无神,宛如游荡的丧尸,寻找着一切能够塞进嘴里的东西。
这些人,是因为战乱,逃避徭役赋税,破家等等各种原因,逃亡旷野的野人。
他们不在户册,没有家舍土地,不事生产,是真正意义上的又流又氓。
熬过了寒冬的野人们,迫切需要进食。
草籽,是他们重要的食物来源。
远处残破不堪的道路上,出现了长长的队伍。
十余胡骑当先开道,高鼻深目黄牙卷毛,神容惬意自得。
穿着官服的胥吏们,跟在后面大声吆喝怒骂,不时挥舞手中兵器,恐吓数以百计为绳索串联的女人们。
这些绳索捆绑的女人,皆为年轻女子。
她们面容惶恐,双目通红,却是早已经哭干了眼泪。
石虎下令征召全国年轻女子填充宫禁,为此酿成人间惨剧无数。
杀夫夺妻,破门绑女,巡街抓捕。
其惊惧程度,不亚于牵牛扒房。
这支送女人去邺城的队伍,来自徐州琅琊郡。
一路奔波数百里,丝毫不知国都邺城附近,已然逐渐沦为战场。
骑着马的胡骑,大声用胡语商量着,晚上当如何换着花样去享乐。
押运这么多的女子,自当好生享用。
若不是有数量要求,一路上这些女子得有过半为胡虏下锅烹饪。
胡虏们的目光,扫过旷野里的那些野人,眼中满是轻蔑之色。
这些软弱汉儿,在他们的眼中,与可随意猎杀的山野兔鼠无二。
望着那些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宛如冢中枯骨般的所谓人。
胡虏们甚至懒得去屠戮。
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响,尘土飞扬。
来者数量极多,地面都为之颤抖。
胡骑面色微变,勒住战马注目望去。
数十骑的骑兵,自远方飞驰而来。
他们身上的甲胄极为明亮,阳光之下明晃晃的耀眼。
这边领头的胡骑前出,用胡语高声招呼询问。
然而对面却是毫无回应,依旧是策马而来。
胡骑纷纷拔出兵器策马上前,两边很快展开混战。
乞活军的甲胄极为坚固,甚至就连胯下战马的身上,都披着一层铁环锁子甲。
他们双手握着无缝钢管,挥舞扎刺。
机器打磨的枪头极为锐利,一枪扎下足以刺穿胡骑身上的链甲。
战马交错,凌厉刺耳的叫声不绝。
不过一盏热茶的功夫,十余胡骑,皆是倒在地上成为尸首。
押送的地方郡县官吏们,早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获胜的乞活军骑兵,望着那些神容麻木,目光空洞,衣不遮体的女人们。
向着胡虏尸首啐了口“该死的胡狗!”
接到对讲机通知,林道开着越野车,在一众骑马亲卫的护卫下赶至此地。
他先是伸手指着那些被取了首级的胡骑尸骸“立杆悬挂,任由鸟兽啄噬。”
接着指向那些投降乞活的官吏“剥皮填草,剁碎了喂狗,再把狗拖去旱厕宰了。”
“郎主。”
刘虎上前禀报“军中黄耳(犬)所剩不多。”
树皮都啃光了的时代里,狗这种香肉,早早的几乎都已经被杀绝。
乞活军中的狗,本就不多。
林道还动不动就喜欢宰狗,真的是所剩无几。
“哦。”
“狗是人类的朋友,要善待它们。”林道贴心言语“这些人渣不配喂狗。上锤子,立杆子,吊起来风干。”
“录下他们的家中信息,他日大军开拔过去,家中族中一并惩处。”
每当胡虏入侵,总是少不了这些为虎作伥之辈。
为他们欺压之人,命运凄惨。
而他们之中的大部人,却是能得善终。
上至秦桧洪承畴,下至胥吏捕快,多少人都是享受了一辈子,最终老死。
什么善恶有报,天理循环的。
这大概是历史书上最大的玩笑。
见识了太多惨剧的林道,他这里没有大局为重,也没有利益交换事急从权。
这等人落他手中只有一个下场。
上锤子。
解救出来的女子,约有三百之数。
林道站上车头,手举喇叭“尔等若要回家,发放干粮水壶,自行离去即可。”
此地距离她们家乡足有数百里。
这乱世之中孤身返乡?
她们会出现在床榻上,出现在餐桌上,就是不会出现在她们的家乡。
“若是不愿回乡,可婚配军中将士。”
“军中儿郎皆是好汉,不会亏待你们。”
乱世之中的女人,若是没有男人保护,下场之凄惨无需多言。
婚配军户,给她们一个安全的保障。
也能缓解军户们的渴望,稳定军心。
毕竟再逼真的硅胶,也比不上真正的碳基。
女人们没说话,目光空洞无神。
几百里路走下来,又累又饿还要被胡虏折腾,早已经心力憔悴。
林道吩咐“送些土豆米糊过来,让她们吃点东西带去营地。”
刘虎先是领命,拿起对讲机传达命令。
跟着询问“郎主,靠近邺城,截获这些送女人的队伍越来越多。军户之外,土兵民夫流民,可否婚配?”
林道麾下的军户,待遇极为优渥。
可以说是这方世界的天花板级别。
不但日常衣食无忧,战场军功更是能得到巨额赏赐。
毫无疑问是相亲市场的香饽饽。
随着新附流民的增多,林道麾下正兵军户大都已结束单身。
预备役的土兵,乃至于民夫流民,完全无法与军户相比。
“自行婚嫁的,是他们的本事。”
林道面上带笑,说出来的话语却是不讲情面“军户们为我打仗卖命,给他们最好的待遇,高额的赏赐,安排婚配都是应该的。”
“唯有让他们得到好处了,吃饱喝足有了感恩之心,方才能继续为我卖命。”
“军户正兵才是我的自己人,不先优待自己人,谁会给我卖命?”
林道给军户们提供的待遇,在这个时代来说,实在是高的无话可说。
相应的,也极大的降低了军户们被煽动拉走的可能。
想拉走他的兵,或者煽动作乱什么的,至少得先拿出来,更好的物质条件待遇来。
否则,就算是司马家的皇帝亲自来拉人,军户们也会剁了他。
跟着谁混更有好处,亲身感受最为直接,真当军户们是傻子不成~~~
“土兵民夫流民,给他们口吃的,他们喊我一声郎主。”
林道看的清楚“若是别人给的更多,他们立马就跑了。”
“没证明自己价值之前,提高他们的待遇,只会引来军户正兵的不满。”
还有就是,用这些好处待遇吊着,可以激发他们的动力。
想要待遇可以,战场上取颗胡虏的首级来。
返回营地的路上,林道目光望向旷野上的那些野人。
“把人生生的逼成了鬼。”
“胡人都该死!”
前往邺城的路上,林道一路上的所闻所见皆是触目惊心。
红着眼睛的野狗,在地里刨食。
翻出不知名的骨头,叼着就跑。
沿途皆可见着饿殍路倒,死后连具全尸也落不下。
本是良田的旷野,荒废的不成样子。
杂草丛生几近荒芜。
曾经清水湍湍的水渠,淤积堵塞再无往日功用。
精心打造的各类农具器械,已然成了胡人小儿玩耍的玩具。
路过的村落坞堡,近乎皆是残垣断壁,狐鼠出没宛如鬼蜮。
“这该死的世道,都怪胡虏。”
林道摇着头,目露凶光“无论是在哪儿,见着胡虏,就打死他们!”
一路来到中军临时住所,一座破败不堪的县城。
包砖城墙崩坏垮塌,狭窄的护城河内恶臭难闻,隐约可见淤泥之中的白骨。
越野车缓缓行驶,恶臭气息扑面而来。
城外的官道两侧,竖立着数十上百根木杆。
上面悬挂着早已经风干的首级,蝇虫环绕形容狰狞。
“郎主。”车窗外策马而行的刘虎,出言禀报“胡虏严刑峻法,杀戮极盛。”
“动辄以屠戮行威慑。”
乱世之中的地方治理,尤其是胡虏们的治理,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道德与公平可言。
对待黔首布衣,通常都是以杀戮恐吓。
林道默不作声,一路驱车入城,通过狭窄的城门,开上了石板碎裂,污水横流的街道。
街道两侧破败的房舍,要么早已经荒废,要么门窗紧闭。
墙根下,皮包骨头的饥民,目光空洞的看着来往不绝的乞活军。
邺城的粮价,已经是斗米两块金饼了。
这距离邺城不远的县城里,别说没金饼,就算是有金饼也买不到粮食。
盘古在上,谁知道这些人,都是靠着吃什么活下来的!
林道一路未语,不是被吓到了,而是憋着火。
他来到永和时空,大部分时间都是跟乞活军在一起。
乞活军虽然也很惨,可还有着最起码的组织度与生存底线。
也是让林道误以为,这就是这个残酷世道的底线。
直到此时,他方才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底线。
万物之主的人,怎么可以悲惨到这种程度!
兵马抵达之前,城内的兵马官吏,能跑的全都跑光了。
跑不掉的,还有那些心怀侥幸想要投机的,都跪伏在衙门外等候。
林道停车,下车向着衙门内走去。
路过那些县衙胥吏的时候,只是瞥了他们一眼。
待到入了县衙,他出声嘱咐。
“外面的那些胥吏,全部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