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克上有理！
“是，国主大人！”林政这才稍稍放下手中人头，开始侃侃而谈：
“这第一过，谓之无德！
此人身为一村领主，却无视领民困苦、肆意横征暴敛；此等虐民之徒若不诛杀，早晚要逼出“国人一揆”来！”
“接着说。”斋藤利政眉峰骤然压下，两侧家臣皆是大气都不敢喘、原本松散的坐姿也变得绷直！
“这第二过，谓之无能！
身为下臣，他不能完成军役定额，还妄图以老弱病残充数，岂不是把国主大人当成傻子跟瞎子？”
说完，林政猛然转向右侧武士团，目光如剃刀般刮过众人面庞：
“敢问诸位，若战阵之上皆是此等滥竽充数之辈，我等如何为主公攻城掠地？”
面对林政的质问，武士们皆无言以对，先前对他施压的几个武士、更是额角沁出冷汗！
见众人被自己震住，林政越发慷慨陈词：
“这第三过，谓之无用！身为武士，此人却剑术稀松、在我手下过不了两个回合；
便是我今日不杀他，等上了战场、他也必死无疑，说不定…还会连累了其他人！”
无德！无能！无用！
林政掷地有声的“三大过”，让斋藤利政摩挲着茶碗边缘的手掌倏然一紧！
作为“下克上”的杰出代表，斋藤利政自己一路背刺主家，从无名之辈、爬到如今的一国守护高位；
如今他功成名就，又开始担心、下面人会有样学样、用“下克上”来背刺他！
因此，斋藤利政迫切需要一个“法理”，证明他背刺主家是师出有名，又要断了下面人“以下克上”的野心;
原本，斋藤利政始终没有找到这个“法理”，以至于落得一个“美浓蝮蛇”的称号、还在未来被儿子背刺而死；
但现在，林政的“三大过”，便是他背刺主家的法理：
首先，是斋藤利政最初驱逐的前守护土岐赖武；
由于土岐赖武的继承法统本就存在争议，因此，完全可以将“无德”的罪名套在他身上；
其次，是斋藤利政背刺的第一个主家、长井长弘；
长井长弘资质平平，即便有他弟弟日护上人辅佐、也一事无成，确实称得上“无能”；
其三，便是刚刚被斋藤利政放逐的前任守护、土岐赖艺。
身为武家大名，这位大爷却不通弓马武艺，反而画了一手好画，他画的老鹰之传神、甚至有“土岐之鹰”的美名；
然而，这老鹰画的再好，终究也逃不过被自己背刺、放逐的命运，岂不就是“无用”？
“无德，无能，无用…”
斋藤利政反复念叨着，忽然惊觉:林政竟织就了一张困住自己的罗网!
若是认了这“三大过”之说，自然证明他的所作所为是替天行道；可若他再想治罪于林政，便无异于自毁根基！
试想一下，斋藤利政派出代官、去领国各地征税查税，意外的发现一些地方的税收存在问题；
试问、管理当地的武士会跟代官解释吗？不会，他只会拔刀砍了代官、然后揭竿而反；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知道、斋藤利政不接受狡辩，只有把斋藤利政干掉，自己才能活！
以此类推，任何人做错事后，都不再想着如何解释，只会直接提刀说话，因为你死了、我才能活；
再然后，武士杀代官，代官杀家老，家老杀国主，到头来、谁也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
想到这儿，斋藤利政看向林政的目光也变得阴鸷起来：是现在杀了他、以绝后患，还是先留着他、再徐徐图之呢？
“主公…”正当斋藤利政踟蹰不定之时，首席家老突然膝行出列，声音中带着几分狠厉：
“此等狂徒，狡言善辩、颠倒黑白，当杀之以绝后患！”
此言一出，斋藤利政眼中同样闪过一丝厉色，然而、等他目光扫过全场之时、却见众多家臣并无附和之意？！！
看来，这些刚刚依附自己的豪族、依旧蠢蠢欲动啊？
这让斋藤利政心中一凛：比起林政这芥藓之疾、还是保住“法理”更重要些！
“下野守不必多言。”斋藤利政放下手中茶杯，脸上也重新挂起笑容：
“此人虽然言语狂妄，倒也句句发自肺腑，面对这等“无德、无能、无用”之辈，以下克上也是无奈之举；
永井长政多行不义、也是自取灭亡，怨不得他人，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这...”首席家老露出担忧之色，却还是咬牙一礼：“是，主公。”
“倒是你，能杀死永井长政、又有这等胆气学识到此自辩，想来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斋藤利政转头望向林政：“报上名来，让本国主见识见识、你是哪路英雄？”
“小民没有名字，若国主需要…”林政晃了晃手中头颅：“从此刻起，在下便是永井长政！”
老实说，林政确实有赌的成分。
自称无名之辈、固然会招来众人的敌意；可承认自己是远田庆次、没准他会死的更快…
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听到他的话后，斋藤利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古怪一笑：
“好！你若是永井长政，那永井长政就活着！倒是这个被杀的，才是无名之辈！”
“什么？！！”
“这小子，竟然要冒名顶替永井长政？”
“真是岂有此理？”
家臣们顿时群情激愤，一副恨不得杀了林政的模样；
就是不知道，他们不满的是林政的冒名顶替、还是白捡了一个武士身份跟一块知行地？
“好了，就这么决定吧！”看到家臣们的不满，斋藤利政却是越发满意：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永井。”
“微臣在！”林政连忙放下手中人头，对着斋藤利政便是深深一礼！
“莫忘了，十日后带着你的军役、到城里报到。”
斋藤利政露出几分玩味：“若是少了缺了、本国主定不轻饶！”
“是！”林政又是深深一礼！
好歹争取到十天时间，凭自己现代人的见识，大概、也许...能完成这份军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