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权臣他只想上位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章 手中之刃

珍儿撇了撇嘴,道:“那些个清流御史也是没事干!整天在朝堂上弹劾咱们祝家。”

“说咱们家骄奢淫逸,贪赃枉法,败坏朝纲!哼,一群吃饱了撑的酸腐文人!”

祝语妺睁开眼,眸中寒芒毕露。

“他们说的也并非空穴来风,族中这些年,确实骄纵了。”

“自从父亲病重,缠绵病榻,族中无一人能当大任。”

“那些叔伯,要么沉迷酒色,要么尸位素餐。”

“族中男儿又多在少年,根本无人可用!”

珍儿细想小姐的话,突然道:“不是还有景臣少爷吗!昨日他射宴夺魁,连国子监祭酒都赞他‘麟儿之才’呢!”

祝景臣并非长阳侯之子,只是长阳侯一个族弟的孩子。

三年前,这个族弟在外做生意,不想生意不好,人也意外坠马身亡,只留下一个稚子在锦州。

当时长阳侯在外带兵打仗,无法抽身,还是祝语妺得了父亲的令,将他带回祝家,从此便久居长阳侯府。

“景臣……”祝语妺唇角微松。

族中叔伯醉生梦死,幼弟们斗鸡走狗,唯独那个少年,总在祠堂秉烛夜读。

“景臣少爷文武双全,品行端正,在族中可是有口皆碑的!”

珍儿捧着鎏金暖炉嘟囔:“上月暴雨冲垮佃户茅屋,他亲自带人修葺,泥浆裹了满身也浑不在意,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只有他愿意干了。”

“不过景臣少爷这样未免辛苦了些。”

祝语妺笑了笑,“他以前在外时受过佃户的恩惠,对他们自然上心,只怕他还乐在其中呢。”

祝景臣在外的名声极好,与那些只会惹是生非的族人确实好了不知多少。

车帘缝隙透进的雪光映得祝语妺眸色幽深,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雪天。

她攥着马鞭站在乱葬岗前,看侍卫从尸堆里拖出一个少年。褴褛衣衫下,少年颈后一道月牙胎记泛着淡红,怀里还死死揣着半块鎏金锁片——锁芯刻着“景臣”两字。

“县主,要埋了吗?”侍卫问。

祝语妺上前垂眸看向少年苍白的脸,忽见那睫毛颤了颤,沾血的手指竟抓住了她的裙角。

“倒是命硬。”她轻笑一声,扯下锁片收入袖中,“带回府,就说……是族叔家那个孤儿。”

长阳侯府九进朱门在雪色里泛着冷光,檐角镇宅狻猊口中衔着的铜铃结满冰凌。

祝景臣垂手立在滴水檐下,月白袍角被穿堂风掀起,露出内衬磨毛的边——这是三年前京中时兴的织金缎,如今早被世家子们弃如敝履。

门房小厮瞥见远处缓缓行来的软轿,忙弓腰碎步迎上,嗓音掐得甜腻:“恭迎大小姐回府!”

轿帘轻掀,侍女珍儿伸手搀扶。

祝语妺搭着她的手踏出轿厢,裙裾纹丝未乱,抬眼却见阶前立着一道颀长身影——月白锦袍的少年郎负手而立,玉冠束发,眉眼含笑,偏那袖口一抹暗纹补丁刺入眼底,生生破了这矜贵表象。

“长姐。“少年嗓音清越如碎玉投壶。

祝语妺驻足打量这个庶弟:虽着半旧锦袍,但通身气度竟比嫡子还要矜贵三分。

“景臣?”祝语妺黛眉微挑,“候在此处作甚?”祝景臣躬身行礼,袖口暗纹随动作泛出冷光:

“听闻姐姐晨起入宫,特来迎候。”

“迎我?”她轻笑一声,指尖漫不经心抚过腰间鸾佩,“怕不是想探姑母的懿旨?”说罢径自踏入府门,裙裾扫过回廊雕花,惊起一片雀影。

祝景臣垂首紧随,目光掠过她鬓边摇曳的东珠步摇,喉结无声一动。

穿过九曲回廊,水榭深处的小院幽静清冷。

祝语妺斜倚湘妃榻,接过珍儿奉上的雨前龙井,茶雾氤氲间,眸光如刃:“双生子的事,查清了?”

“确非父亲血脉。”祝景臣垂眸,袖中指尖轻叩膝头,“那对母子拿了当铺的假契,想借侯府名头讹诈盐商。”

茶盏搁在紫檀案上,一声脆响。

祝语妺唇角微勾:“倒省得脏了母亲的手。”

话锋忽转,“今日入宫,姑母颁了旨。”

她指尖叩响案几,似笑非笑,“柳齐被革职查办,连翰林院的椅子都没坐热。”

祝景臣执杯的手一顿,抬眸时已换上恰到好处的讶色:“那厮胆敢退婚辱没姐姐,如今自食恶果,实乃大快人心。”

“大快人心?”祝语妺蓦地冷笑,青瓷盏随手一搁,“若不是有人记恨,他怎会刚入仕便遭人揭了阴私?”

似又想到什么祝语妺轻笑:“三日前退婚,今日便落了诏狱。你说这折子,是谁递到御前的?“

少年睫羽微颤,他怎会不知——那叠检举贪墨的密信,昨夜刚从他房中灰盆焚尽。

祝语妺倾身逼近,凤眸如刃,“景臣,你当真觉得……此事只是巧合?”

少年含笑应答,“姐姐疑心有人借刀杀人?“,喉间泛起朱砂的涩味。

昨夜焚烧的密信灰烬里,还混着他给祝语妺的画像。

多讽刺,他替她诛杀柳齐的证据在火中湮灭,而隐秘的情愫却在灰烬里生根。

再抬眸,四目相对,少年睫羽轻颤,袖中手指蜷入掌心,面上却笑得清风霁月:“可这满京城,除您之外,谁与柳齐有这般深仇?”

空气凝滞半晌,祝语妺撤回身子,不再看他,指尖漫不经心划过案上《策论》扉页,那里夹着她亲笔写的“养虎遗患“四字,口中却道:“你既中了秀才,明日便搬去竹风轩,族中会遣西席教你经史。”

“去的时候记得换身没有补丁的衣服,我可不希望有,祝家这塘污泥抱团,对白莲肆意倾轧的消息传出。“

祝景臣垂眸,袖下指节微蜷,面上仍从容:“姐姐说笑了,同为祝家人,哪有什么污泥白莲之分,那些,不过是外人想要离间我们族人的手段。”

祝语妺眯着眼,似乎对祝景臣的回答很是满意。

“珍儿,“祝语妺突然起身,累丝金步摇撞出泠泠声响,“取那匹御赐的织金云纹来。”

祝景臣也跟着起身,从珍儿手中接过衣服,一时有些疑忧,这衣服形制过于华丽隆重,求学时穿,怕是不妥。

雕花窗棂漏下的光斑在二人之间游移。

祝语妺睨着他又看了一眼衣服,道:“七日后春熙堂宴客,你穿这个来。“

少年抚过御赐织金云纹,袖口箭疤蜿蜒如蛇:“逾制的恩宠,姐姐不怕落人口实?“

“我祝家人,向来只畏刀钝,不惧人言。“她逼近半步,羊脂玉佩禁步撞上他腰间玉带,“还是说——你这把刀,已生了二心?“

铜镜里晃动着诡异的画面——他的补丁挨着她的蹙金绣,像条吐信的蛇攀上凤凰尾羽。

这让他突然记起三年前风雪夜,纸伞下那双为他包扎伤口的手。

当袖中利刃划破她玉佩时,金丝镶边的裂纹竟与此刻镜中衣袍错位的纹路重合。

“这般凶狠眼神,倒像我们祝家人。“记忆里含笑的声音与当下冷笑重叠。

祝景臣凝视镜中祝语妺那张脸。

眉间朱砂为她添了几分观音的神性,可并不显得她悲悯,反而异样的残忍。

三年前她用“祝家血脉“将他留在府中,如今他却想用它锁住她的目光。

多么可笑,乱葬岗的野狗学会了扮世家公子,却改不掉啃食腐肉的本性——就像他明知她的野心是剧毒,仍甘之如饴。

“姐姐怕我变成第二个柳齐?“他突然抬眸,撞进她淬毒的眼波,“可惜我比他蠢,连玉石俱焚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