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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巴蜀醉仙·三魂归元
黄泉道上的磷火忽明忽暗,映得忘川河水泛着幽幽青光。太乙真人倒骑的青牛突然打了个响鼻,惊起岸边成片的引魂蝶。那些蓝紫色的翅膀簌簌掠过醉仙的朝天鼻,惹得他举着酒葫芦连打三个喷嚏。
“阿嚏!这阴司道的花粉比青城山的野花椒还呛人!“醉醺醺的四川话在空旷的鬼门关前荡起回音。青牛前蹄刚踏上望乡台的青玉阶,就听“咔嚓“一声——三百年来无人撼动的三生石,竟被牛角撞出蛛网般的裂痕。
孟婆端着汤碗的手一抖,半勺忘魂水泼在玄色袍袖上。“杀千刀的醉鬼!“老妇人抄起熬汤的槐木勺就追,“老身这锅汤从封神之战熬到现在,被你个瓜娃子...“
话音未落,太乙真人怀里的酒坛突然炸开。琥珀色的剑南春混着蜀地红油,在黄泉路上淌成蜿蜒的小溪。说也奇怪,那酒液触到游魂便化作纸船,载着点点荧光顺流而下。有个梳着双髻的女童魂魄刚要捧起纸船,船身突然浮现殷夫人披甲执剑的身影。
“要糟!“孟婆脸色骤变,汤勺往虚空一划。奈何桥下顿时伸出千百只白骨手,却见太乙真人醉眼朦胧地摸出个麻辣兔头,随手抛向鬼门关匾额。
兔头砸中“幽“字的瞬间,青牛突然人立而起。牛蹄上沾的忘川水甩出三道水箭,正巧击碎缚着石矶娘娘残魂的镇魂钉。一缕翡翠色的幽光从三生石裂缝中逸出,隐约凝成个头戴凤钗的女子虚影。
“哪个敢动玉虚宫的封印!“
伴着一声厉喝,阳阴神君的缚魂索破空而来。那锁链上缠着八颗狰狞蛇首,腥风过处,载着殷夫人魂魄的纸船纷纷翻覆。太乙真人却似浑然不觉,抱着空酒葫芦在牛背上鼾声如雷。
千钧一发之际,桥洞下突然滚出个蒲公英团子。那毛茸茸的小妖抖着陕北方言尖叫:“额滴亲娘咧!“漫天飞絮竟粘住蛇首獠牙,有个特别大的绒球正巧糊在阳阴神君眼窝里。
“戆居居!快走啊!“青蛇的骨伞从忘川河底倏然刺出,伞面《牡丹亭》的戏文泛着青光。她水袖一卷捞起两艘纸船,却被缚魂索擦过臂弯,霎时溅出青黑色的妖血。
太乙真人的鼾声突然停了。醉仙翻了个身,怀里的乾坤圈“当啷“掉进忘川河。那金圈打着旋儿套住孟婆汤锅,竟将整锅忘魂水泼向鬼门关。阴兵们躲闪不及,被汤水浇出满身甲骨文似的咒印。
“我的汤...我的三百年道行啊...“孟婆瘫坐在地,忽然瞥见汤锅碎片上映出个诡异画面——申正道断臂正在某处琉璃盏里抽搐,指尖滴落的血珠竟化作石油状的黑雾。
青蛇趁机拽着蒲公英妖遁入轮回道,身后传来阳阴神君气急败坏的嘶吼。而酣睡的青牛已驮着主人溜达到奈何桥尽头,牛尾巴扫过之处,石板上悄然浮现十二元辰的星图刻痕。
弱水在奈何桥下打了个旋儿,卷起千百张泡烂的往生帖。血罗刹的红伞堪堪擦过水面,伞骨上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惊起蛰伏在暗礁里的尸鳅。
“磨磨唧唧的,找个人比找我家那死鬼还费劲!“东北腔裹着怒气劈开迷雾,白骨刃往礁石上一磕,迸出的火星竟照亮三丈外蜷缩的蓝影。海夜叉慌忙把鼻涕泡往怀里藏,指缝间漏出的荧光里裹着个抱膝沉睡的魂魄——正是申小豹眉心带箭的模样。
青蛇的骨伞突然从血罗刹腋下穿出,伞尖挑向那团荧光:“早话你睇到嘢!“粤语尾音未落,阳阴神君的缚魂索已缠上伞骨。八颗蛇首吐出信子,最中间那颗竟长着石矶娘娘的面容。
“额滴亲娘!“草药精从青蛇袖袋里滚出来,绒毛炸成刺球。蒲公英籽天女散花般粘上蛇首,有个籽儿正巧卡在石矶娘娘幻象的唇间。霎时间翡翠簪虚影大盛,缚魂索寸寸断裂。
太乙真人的鼾声恰在此刻变调。青牛驮着醉仙踱到孽镜台前,牛角不偏不倚撞上照妖镜。镜面漾起涟漪,映出的却不是妖魔原形,而是敖丙在冰层下剜鳞的画面。逆鳞离体的刹那,镜中北海突然腾起紫黑色浓雾。
“搞锤子!“醉仙突然睁眼,酒葫芦砸向镜面。琉璃碎片四溅中,一缕龙气裹着冰碴子钻入他鼻孔。太乙真人猛打了个喷嚏,喷出的三昧真火竟在弱水上烧出条冰道。
血罗刹的红伞趁机卷走申小豹魂魄,东北骂声里带着得意:“跟老娘斗?当年...“话音戛然而止——怀里的鼻涕泡突然开始石化,海夜叉擤着鼻子讪笑:“解...解药过期咧...“
青蛇骨伞倏然张开,伞面《帝女花》戏文泛着血光:“顶你个肺!“她拽过草药精就往石化泡泡上按,“你不是会治病么!“蒲公英妖的绒毛触到石壳瞬间,竟开出朵金灿灿的望乡花。
“这...这是孟婆汤里的曼陀罗!“草药精的陕北方言都吓出了戏腔。花瓣层层绽开,露出半卷泛黄的绢帛,上面“鸿蒙“二字正被石油状液体缓缓侵蚀。
弱水突然掀起巨浪,浪头里伸出九只覆满青苔的龙爪。太乙真人醉醺醺地摸出个泡椒凤爪往水里扔:“请龙王啃零嘴儿!“凤爪入水即化,竟将龙爪染成赤红色。敖丙的龙吟穿透水幕,逆鳞处红星大盛,照出归墟深处某座琉璃宫阙——申正道的断臂正在殿前石阶上爬行,指尖在地上拖出血书:**截**。
阳阴神君的怒吼从水底传来,八岐大蛇的虚影搅动漩涡。血罗刹的红伞突然脱手,伞骨化作三十六根降魔杵钉住蛇尾。她顺势把石化泡泡往青蛇怀里一塞:“接着!我去会会这长虫!“
东北娘们踩着蛇首跃向高空,白骨刃劈开浓雾的瞬间,露出孽镜台后惊天秘密——本该镇守此处的秦广王,竟被替换成头戴玉虚冠的无量仙翁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