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交易
砰——
前方，一道身影被撞飞，重重砸在地上，挣扎片刻后，断了气。
周围人逐渐围了上去，有人报警，有人蹲在死者面前，想救人，也有捂着眼不敢看，只有季清远远站着，冷眼看阴魂自死者体内缓缓钻了出来。
那阴魂惊慌地观察四周，视线落在自己残破的身体时，惊恐地瞪大眼，她虚影穿透人群，扑上去，可她如何都碰触不到自己的身体，阴魂四处张望，她看到远处的季清，冲了过来，女人脸上还沾着血，“我后悔了，我不想死了，求求你，让我活，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季清只扫了一眼女人，转身离开。
阴魂却紧追不舍，“大师，你不能不管我，就是因为你，我才死的。”
“在与我做交易之前，我已经提醒过你，一旦签了契约，将不可更改。”季清面无表情，她过来只为确认这桩交易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可是我死了，我女儿怎么办？她才三岁！”女人泣血哭喊。
季清不带情绪地反问：“你若是真的在乎她，在跟我做交易前怎么不多想想她？”
阴魂愣怔，随即心虚地扯着嗓子叫：“我当时被气疯了，失去了理智才跟你做交易的，还有，大师，我要是死了，那司机也会被连累的，人家是无辜的。”
“他不无辜。”
司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矮个男人，这男人看着面善，殊不知，他在三十多年前曾抢劫杀害过一对夫妻，逃窜后隐姓埋名，不光娶妻生子，还成了百万富翁，既然天不收他，那她季清就顺手做件好事。
这些没必要跟阴魂说。
季清转身要走，阴魂伸手，想抓住她，却如何都碰不到。
“你害了我，你会遭报应的！”已经死了，女人再不怕季清，她扯着嗓子朝离开的季清嘶吼。
脚步微顿，随即离开。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叫，当然，这声音唯有季清听得见。
转过拐角，季清在她那本生死簿上又添了一笔。
人人都知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很多人总在后悔。
她就是那个卖后悔药的人。
当然，她的后悔药只会卖一次。
回到暂住的屋子，季清给自己煮了一碗白水面条，才吃一口，门就被敲响。
她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女人带着帽子，明明已经是夏天，仍旧穿着一件厚毛衣，她苍白的脸牵起一抹讨好的笑，“您，您好，我是张佳介绍过来的。”
季清请了女人进门。
待季清关上门，女人转过身，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季清面前，她仰头，求季清，“大师，我想跟你买时间。”
“你要拿什么跟我买？”季清将女人提起来，放在沙发上。
女人紧张地搓手，“张佳说可以拿钱买，也可以拿运气之类的。”
季清打量女人，“你的病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既然你已经时日无多，也无运气一说。”
听着季清的话，女人腰背一寸寸佝偻下去，眼泪也无知觉的落了下来。
“不过你倒是有一样我需要的。”就在女人不知道该不该走时，季清开口。
女人眼里迸出惊喜，她甚至没问自己还有什么，便直接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换的，只要我有的，大师你都可以拿去，我只想多活几年。”
季清让女人坐下，给她倒了杯水，而后朝女人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伸出手。
女人忙不迭地伸出双手来。
季清划破女人的左手食指指腹，从茶几下取出一面铜镜，她抓着女人的手指，朝镜子上挤出一滴血。
血逐渐消失，铜镜里逐渐显出画面。
当女人看清画面内容，惊的张大了嘴，“这，这，这是我的小时候。”
“这是你过去的人生。”
她不想花精力看这些人的面相，镜子便能让她一眼看到这些跟她做交易的人还有哪些值得她要的筹码。
等铜镜里的画面消失，季清说：“你的爱情。”
“什么？”女人倏地抓紧膝盖上的布料。
季清说：“你想活，就拿你的爱情来换。”
女人肩膀陡然塌了下来。
她整个人生都可以用‘普通’两个字来概括。
从小长相一般，成绩中等，工作后也是众多牛马中一员，唯一让她觉得幸福的就是她有一个爱她的丈夫。
丈夫是她的竹马，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工作，到现在结婚十年了，丈夫一直对她很好。
自从她病了，丈夫公司医院两头跑，却一句没喊累。
她这是绝症，花费很多，丈夫先是跟亲戚同事朋友借了钱，可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半年前丈夫说服她将房子卖了，他说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哪怕房子都卖了，她的病情也不容乐观。
她偷偷问过医生，医生虽然没明说，可她也猜得到，她没多久好活了。
她不想死，她想多陪丈夫孩子几年。
季清从不给顾客建议，她沉默，等着女人做决定。
女人双手不停地搓着，她坐立不安，半晌，才小心问季清，“大师，就没有别的可以交换的吗？”
“没有。”季清并未顾忌她的尊严，“你亲缘浅薄，父母重男轻女，你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对你已无多少亲情，亲情这份筹码不够。”
女人浑身哆嗦。
季清说的没错，以前她身体健康时，父母虽然对她说不上多亲近，可也能一年见上几面，自从她病后，她父母第一反应竟然是家里没钱，别跟他们要医药费，之后甚至再也没出现在医院。
她弟弟倒是去过一回。
说她心不寒是假的，正因为心冷，她对丈夫更依赖爱重，对孩子也更心疼不舍。
“大师，你是要我在我老公跟我的生命中选一个，对吗？”女人仰头，看向季清。
季清蹙了蹙眉，“你唯有情爱够筹码。”
女人苦笑，是啊，她现在最珍贵的可不就是丈夫对她的爱吗？
原本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必死的结局，可好朋友张佳说可以跟大师买时间。
有活的希望，就像是在沙漠中找到一汪绿泉。
可等到了跟前，她却发现守着绿洲的是沙漠中最毒的锯鳞蝰蛇。
现在放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渴死，要么被毒死。
季清并未催她，一盏茶后，女人猛地站起身，“大师，我有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