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数据瘟疫

1999年的迎新视频在CRT显示器上泛着青绿噪点，林默的指尖刚触到布满灰尘的键盘，某个隐藏的摄像头突然转动着对准他。在跳帧的画面里，戴着红领巾的自己正对着镜头挥手，背后樱花树荫下站着系蓝发带的少女——那是现在的小雨绝不可能出现的年代。

“你还有三十二秒。“小雨的声音从机房角落传来，她正在拆卸一台IBM5150的主板，螺丝刀尖端跳跃着蓝色电弧，“当进度条走到百分之七十九，记得拔掉...“突如其来的静电让她后颈的皮肤绽开，露出底下齿轮咬合的机械结构。

林默从主机箱里抽出的3.5寸软盘还带着体温，盘面标签用血写着他的学号。当插入软驱的瞬间，所有显示器同时爆发出尖锐的蜂鸣，二十年前的迎新视频突然变成实验室监控画面——穿防护服的研究员们正在将金色液体注入某个少女的太阳穴，她挣扎时扯落的发带正是小雨现在戴着的款式。

键盘开始喷涌黑色粘液，林默的右手背纹身突然逆时针旋转。他试图后退时发现鞋底已被粘液焊死，那些胶状物质顺着裤管攀爬，在皮肤表面形成二进制溃疡。最近的显示器突然伸出数据线缠住他的手腕，CRT屏幕里1999年的林默正在用口型重复：“快逃！“

“别动！“小雨扯开右眼的仿真虹膜，弹出的USB接口迸溅着火花。当她将数据线插入主机时，整个机房的日光灯管开始频闪，粘液中浮现出无数张哭泣的电子人脸。林默看到自己的倒影在显示器阵列中分裂，每个镜像都在做出不同的动作——有的在拆卸自己的指骨，有的正将手术刀刺入小雨的心脏。

通风口突然炸开，涌出的不是气流而是成团的记忆纤维。这些发光丝线缠绕住林默的脖颈，将他拖向某台正在播放车祸现场的显示器。小雨的机械臂突然延长两米，指尖弹出的激光刃切断纤维的瞬间，粘液喷泉般从切口处爆发。

“读取软盘第479扇区！“她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左眼已经变成扫描仪般的红色射线。林默挣扎着握住鼠标，发现光标变成正在啃食自己手指的电子蠕虫。当强制打开磁盘目录时，七百九十九个同名文件夹同时弹出窗口，每个都显示着不同时间点的实验日志。

粘液突然凝聚成实体，化作穿白大褂的鬼教师。他的听诊器缠绕着数据线，胸牌上的照片正是林默在记忆回廊见过的年轻研究员。“叛逃者必须格式化。“鬼教师的手掌裂开，伸出布满倒刺的磁带头。

小雨突然将USB接口刺入主机电源，过载的电流让所有显示器爆炸。在飞溅的玻璃雨中，林默看到两个少女的虚影正在操作量子终端——系蓝发带的在删除数据，戴红发带的却在疯狂备份。鬼教师的磁带头即将刺入林默眼球时，软驱突然吐出燃烧的磁盘，火苗中浮现母亲举着碎花伞的3D投影。

“默默，记住彩虹的第七种颜色。“投影中的母亲突然伸手抓住磁带头，数据瘟疫形成的粘液在碰到她掌心的瞬间汽化。林默的视网膜上闪过光谱分析图，正常七色光竟被篡改成六种基础色加一道黑色光带。

机房开始量子化坍缩时，小雨残破的机械臂抓住林默的腰带。他们坠入由燃烧的软盘组成的漩涡，每个旋转的磁盘都在播放不同的记忆场景。在某个闪回片段里，林默看到自己亲手将红色发带系在小夏头上，而她脖颈后的条形码正在渗出金色液体。

当重重摔在食堂油腻的地砖上时，林默发现打饭窗口的电子菜单正在倒计时：00:47:39。小雨仅剩的机械眼球滚落到他脚边，瞳孔里最后的画面是穿实验服的自己正将枪口对准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