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蜕形者之歌

时青站在时渊胃囊中央，脚下是四十八具正在溶解的青铜棺。当他抬起腐烂的右手，星陨舟的残骸从伤口中喷涌而出——这艘曾囚禁他的楼船，原来是他三百年前某次蜕皮时脱落的指甲。

“该进餐了。“时青对着虚空呢喃。他的声带振动在时渊法则下具象成黑色乌鸦，每只乌鸦都叼着块记忆碎片飞向不同时空。其中一只撞进观星使残留的星髓石，石中突然传出婴儿啼哭——那竟是刚被植入时蛹的初代掌渊使。

琴师的无弦琴从胃液里浮起。时青拨动琴弦时，整片时渊开始反向收缩，那些被吞噬的时间线像肠衣般翻卷而出。他看见第十七次轮回的自己正在切割时蛹，第四十一次轮回的琴师在碑林刻字，所有画面最终都汇聚成相同的结局：守渊人跪在青铜棺前，为时蛹戴上自己的脸皮。

“找到你了。“时青突然撕开胸膛。腐烂的肋骨化作囚笼，将某个正在逃逸的概念困在其中——那是「守渊人职责」的实体化形态，外形是长满碑文的透明蜈蚣。当蜈蚣被他嚼碎时，所有时空的时渊裂隙同时传出镜子破裂的脆响。

天机阁主正是在此刻降临。他的身躯由流动的星轨构成，左手托着破碎的母体残骸，右手提着用观星使脊髓制成的权杖：“叛逆的胃囊，你忘了是谁赋予消化的能力？“

时青的回应是吐出整个第四循环纪元。被腐蚀的时空像黏液般包裹住天机阁主，那些在时渊中沉浮的星髓石突然睁开瞳孔，每个瞳孔都映出阁主在不同时间线的死亡瞬间。

“你以为我为何纵容四十九次轮回？“天机阁主的声音突然从时青体内传出。腐烂的腹腔内，无数星轨正在重组成本命星盘——原来整个时渊体系，不过是星盘上用来遮蔽“大寂灭“真相的装饰性浮雕。

时青笑了。他抓住正在成型的星盘，将琴师的无弦琴刺入自己颈椎。当琴身没入血肉的刹那，所有时蛹突然开始反向寄生。观星使的星髓石身躯、天机阁主的星轨触手、甚至流淌的时渊蚀雾，都开始朝着时青体内坍缩。

“吞噬不过是拙劣的模仿。“时青的声带乌鸦衔来初代掌渊使的襁褓，“真正的盛宴，是让猎物自己走进食道。“

星陨舟残骸突然重新拼合。时青缓步登上甲板，看着正在重演相遇场景的观星使与轮回中的自己。他轻轻吹落肩头的时蛹皮屑，那些碎屑飘到船首像上，竟将青铜雕像催化成新的时渊裂隙。

“该启程了。“时青抚摸着船身。星陨舟突然长出无数复眼，每一只眼睛里都沉睡着不同形态的自己。当古船刺破时渊薄膜时，他看见外面是无数悬浮的时渊胃囊——每个胃囊中，都有个正在自噬的时青朝着他咧嘴微笑。

船首像突然发出初代掌渊使的哭声。时青低头看着自己正在结晶化的手掌，终于明白这场轮回最辛辣的真相：原来每个时渊本体，都是上位时渊的时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