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灵力异象
第4章灵力异象
寅时的露水顺着青瓦滴落，白子轩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动。
窗棂外悬浮的三十六枚玉符应声碎裂，昨夜刻在房梁的“掩天阵“残纹化作萤火消散。
他望着指尖残留的青铜色阵砂，这是用沈婉清给的妖族秘药调制的，能暂时篡改地脉流向。
“动静还是太大了。“少年摩挲着怀中玉牌，上面新浮现的“天枢“二字正泛着血光。
昨夜沈婉清塞给他的残页里，分明记载着这种上古剑符需以妖血为引。
他瞥向墙角铜盆，里面凝结的启灵药液还泛着淡青色——那是景云帆配的玄门正宗。
破空声裹着剑气撞开木门，景云帆道袍下摆还沾着晨雾。
这位素来从容的二代弟子此刻发冠歪斜，本命剑“青冥“悬在头顶吞吐寒芒，剑尖直指正在打坐的两人。
“师、师尊？“梦灵萱吓得打翻了手边的药盅。
她发间别着的玉铃铛叮当作响，那是昨夜启灵后景云帆亲自给她戴上的护身法器——此刻却成了最刺眼的证据。
白子轩在袖中掐碎最后半块阵砂，青铜粉尘悄然渗入地砖缝隙。“真人明鉴，“他抢先叩首，“方才弟子正帮梦师妹疏导灵力，谁知她天级剑心突然......“
“胡说！“景云帆剑指扫过满地狼藉，药液在青砖上蚀出的痕迹却诡异地组成星图，“启灵异象分明带着《玄元剑典》的......“
“师尊您看！“梦灵萱突然举起右手，腕间浮现的莲花印记正吞吐月华，“昨夜您教我的'清辉引'，方才运转时突然好烫！“她眼眶泛红的样子，像极了后山误触剑阵的灵鹿。
白子轩低头掩住笑意。
三个时辰前他把这傻丫头从藏书阁拎回来时，在她茶水里掺了半钱赤炎砂。
此刻她经脉里乱窜的火灵，恰好能模拟天级剑心失控的征兆。
景云帆的剑芒在梦灵萱腕间游走三圈，终于迟疑着收回。
老道盯着房梁焦痕沉默良久，突然并指按向少女眉心。
白子轩后背瞬间绷紧——若被查出妖血痕迹......
“果然是先天离火体！“景云帆突然大笑，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难怪能引发《南明剑章》共鸣！“他转身时，白子轩悄悄抹掉额间冷汗。
老道怕是永远想不到，那所谓“南明剑气“，是他用沈婉清给的凤凰尾羽伪造的。
晨光爬上窗格时，景云帆已恢复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捋着胡须对梦灵萱颔首：“明日辰时来天枢殿，你既得了初代掌门的剑意传承......“
“师尊！“白子轩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弟子方才疏导灵力时，似乎伤了肺经......“
景云帆皱眉弹来一道青芒，却在触及少年手腕时骤然变色：“你启灵三日仍未凝气？“他袖中罗盘急速旋转，卦象显示这弟子体内灵气竟比未修行时更稀薄。
院外忽然传来玉磬清鸣，那是掌门召集长老的讯号。
景云帆匆匆甩出个药瓶：“每日服三粒培元丹。“临出门又回头深深看了眼梦灵萱，“灵萱今日暂居玄字号精舍，稍后自有执事弟子......“
待剑气破空声远去，白子轩立刻翻身跃上房梁。
藏在斗拱间的留影石完好无损，完整记录了老道查验梦灵萱的全过程。
他弹指点醒还在装哭的少女：“把腕间朱砂洗了，火毒残留久了会起疹子。“
“白师兄真要瞒着所有人？“梦灵萱撩起衣袖，小臂已泛起片片红痕，“连景真人都骗过了，为什么还让我住玄字号精舍？
那里可挨着戒律堂......“
铜镜突然泛起涟漪，浮现沈婉清似笑非笑的脸：“因为最危险处最安全呀，小灵萱。“妖族少女的虚影伸手戳了戳镜面，“方才七十二峰传讯大阵全开，现在各峰长老都以为......“
白子轩突然挥袖打散水镜，转头望向窗外。
朝阳映照下的洛阳峰云海中，数道剑光正朝着玄字号精舍疾驰而来。
他抓起装培元丹的瓷瓶掂了掂，突然扬手将药丸尽数洒进香炉。
“该去演武场了。“少年推开门的刹那，脸上已挂好惫懒笑容。
廊下扫地的杂役弟子慌忙退避，所有人都看见他腰间玉牌暗淡无光——那是灵气溃散的明证。
而在云海另一端，景云帆跪坐在天枢殿青铜卦图前，看着卦象中若隐若现的凤凰虚影。
殿外传来弟子们的窃窃私语，都在议论玄字号精舍那位引发钟鸣七响的“天选之女“。
老道抚过袖口被剑气灼穿的破洞，那里残留的青铜色阵砂，正悄悄腐蚀着绣银丝的法阵纹路。
晨雾未散，洛阳峰东侧玄字号精舍已围满各峰弟子。
青玉台阶上凝结着昨夜残留的霜花，此刻正被纷至沓来的云纹履踏成碎晶。
梦灵萱推开雕花木窗时，正看见三只传讯纸鹤撞在结界上，化作点点金芒消散在晨光里。
“听说连天权峰的首席都送来贺礼了。“沈婉清斜倚在紫檀屏风上，指尖绕着梦灵萱发间的玉铃铛。
妖族少女墨色裙摆垂落地面，与满地正派弟子送来的锦盒形成鲜明对比，“小灵萱现在可比当年的我还要风光呢。“
梦灵萱正要说话，窗外突然传来清越剑鸣。
十二名白衣弟子御剑悬空，手中捧着的星纹玉匣同时开启，霎时霞光满室。“摇光峰贺梦师妹得承古剑意！“为首的蓝袍修士声震屋檐，“特赠千年冰魄三枚，助师妹淬炼剑心！“
白子轩蹲在房梁阴影里，看着下方热闹场景。
他腰间黯淡的玉牌与满室宝光格格不入，指尖却悄悄勾勒着昨夜未完成的阵纹。
当某位弟子提及“钟鸣七响百年难遇“时，少年突然屈指轻弹，一粒青铜阵砂精准落入摇光峰贺礼中。
“白师兄不去演武场？“梦灵萱仰头时，正看见白子轩用朱砂在梁木刻下古怪符号，“今日景真人要传授御剑诀呢。“
少年翻身落地，衣摆扫过满地贺礼却片尘不沾。
他顺手抄起锦盒里的冰魄，对着阳光端详其中流转的寒气：“这种程度的冰魄，后山寒潭要多少有多少。“话音未落，冰晶突然在他掌心融成清水，顺着指缝滴在青砖上腾起白雾。
沈婉清突然轻笑出声。
妖族少女的虚影飘到白子轩身后，绛唇几乎贴上他耳畔：“小灵萱可要盯紧你师兄，他昨日把景老道给的培元丹全喂了护山灵鹤呢。“
正午时分，演武场青石地面被晒得发烫。
三十八名新弟子列阵而立，手中木剑随景云帆的指引划出玄妙轨迹。
白子轩站在最末位，剑锋偏移三寸，恰好让过阵法牵引的灵气旋涡。
“气走璇玑，意守丹田！“景云帆的拂尘扫过众人头顶，七颗灵石应声亮起。
前排弟子周身泛起淡淡光晕，已有三人木剑上凝结出寸许剑芒。
白子轩却突然松手，木剑哐当落地。
他弯腰去捡时，袖中暗藏的青铜砂漏出些许，在青石上蚀出蛛网状的细痕。
这细微动静没能逃过景云帆的眼睛，老道瞬移至他身侧，掌心已按上他后心要穴。
“肺经淤塞，气海空虚。“景云帆的灵力如潮水涌入，却在触及某处关窍时骤然反弹。
老道瞳孔微缩——这弟子体内竟有层极隐秘的禁制，将他的探查灵力尽数吞噬。
白子轩适时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色映着额间虚汗：“弟子愚钝，让师尊费心了。“他垂眸盯着地面逐渐扩散的青铜色痕迹，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方才那禁制是他用妖族血咒改良的，足够让景云帆误以为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暮色降临前，演武场接连亮起突破光华。
红衣少女的剑芒暴涨三尺，将试剑石劈出裂痕；蓝衫少年周身灵气凝成雾环，竟是直接跨入练气三境。
欢呼声中，白子轩默默退到银杏树下，看着自己玉牌上始终如一的“壹“字。
景云帆负手立于云台，目光扫过树下孤影。
老道袖中罗盘仍在转动，卦象显示那弟子命星被重重迷雾笼罩。
当他注意到白子轩脚边枯萎的银杏叶时，突然察觉每片焦黄叶脉都指向西北乾位——那里正是剑阁护山大阵的中枢所在。
入夜后，白子轩躺在屋顶看星。
玄字号精舍方向不时传来破空声，各峰长老的见面礼还在陆续送达。
他抛玩着从贺礼中顺来的北海明珠，看那莹白的光晕在指尖流转，忽然屈指将其弹向夜空。
明珠划过的轨迹上，七十二峰传讯大阵的流光隐约可见。
白子轩翻身坐起，袖中滑出三枚青铜阵符。
当巡夜弟子的剑光掠过山脊时，少年指尖的阵砂已融入护山结界，在星光照耀下泛起妖异的青芒。
山风卷着几片枯叶擦过屋檐，叶脉上的焦痕组成残缺卦象。
白子轩轻笑一声，将最后半钱阵砂洒向风中。
这些带着妖族秘药的气息，将会在未来七日里，随着护山大阵的灵气流转渗透每个角落。
而在云海深处的天枢殿，景云帆盯着青铜卦图上突然偏移的星轨，手中茶盏应声而碎。
卦象中那只凤凰虚影的尾羽，不知何时染上了青铜色的锈迹。
晨雾裹着初阳漫过演武场时，白子轩正倚在青石上啃糖葫芦。
竹签尖端凝着的糖霜折射出七彩光晕，映得他腰间玉牌上的“壹“字越发黯淡。
三十丈外，新弟子们正在景云帆注视下演练“九宫踏云步“，灵光闪烁间已有三人突破至练气二境。
“白师兄又偷懒！“红衣少女足尖点过八卦方位，绣着金线的云纹靴堪堪停在白子轩鼻尖前。
她腕间玉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引得其他弟子纷纷侧目。
白子轩懒洋洋举起糖葫芦，琥珀色的糖衣恰好挡住刺目阳光：“梦师妹的'天璇步'走歪了三寸。“他吐出山楂核，看那红点骨碌碌滚向场边铜鼎，“当心震伤足少阴肾经。“
景云帆的拂尘突然横在两人之间。
老道扫过白子轩脚边散落的果核，目光在他玉牌停留片刻：“七日后的入门考核若不及格，便去膳堂帮厨吧。“这话引得前排蓝衫少年嗤笑出声，他木剑上的冰霜剑气已能凝成半尺锋芒。
暮色染红云海时，白子轩晃到后山寒潭。
浸着月华的泉水漫过脚踝，他忽然并指成剑刺向水面，惊起三只饮水的朱顶鹤。
暗流之下，昨夜布下的青铜阵符正将地脉灵气引向某处隐秘裂隙。
“白师兄赔我新裙子！“梦灵萱提着鹅黄襦裙从竹林钻出，发间沾着的竹叶随动作簌簌掉落。
她腕间莲花印记明灭不定，每片花瓣都凝着星辉，“今早练剑时灵气失控，把苏师姐送的流仙裙烧了个洞！“
白子轩甩着湿漉漉的衣袖轻笑：“这不是正好？“他弹指点燃枯枝，火光映出少女裙摆焦痕里隐藏的凤羽纹路，“省得你天天担心别人看出妖血绘制的护身咒。“
梦灵萱突然蹲下身，从食盒端出还冒着热气的梅花酥：“其实我知道的。“她将糕点推给白子轩时，指尖沾着的糖粉簌簌落在潭水中，“那日启灵仪式，师兄故意用赤炎砂诱发我的火毒......“
白子轩咀嚼的动作微滞。
酥皮碎屑落在水面，竟形成个残缺的八卦图形。
他抬眸看向故作镇定的少女：“所以？“
“所以师兄欠我个人情呀！“梦灵萱突然凑近，发间玉铃擦过他耳畔，“教我那个能改变瞳色的幻术好不好？
昨日去藏经阁，守阁长老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久......“
夜色渐深时，白子轩带她来到剑冢外围。
残剑林立的荒坡上，他并指划过少女眉心，朱砂痕转瞬即逝：“每月朔望之夜需用晨露调和朱砂，若被三境以上剑修看见......“
“会怎样？“梦灵萱对铜镜挤眉弄眼，看瞳孔由琥珀色转为墨黑。
“青冥峰主修《洞玄真经》，能观神魂本源。“白子轩突然掐诀，两人身侧巨石应声浮现水镜幻象。
镜中映出的梦灵萱双眼赤红如血，背后隐约浮现九尾虚影，“就像这样。“
少女踉跄后退撞上断剑，锋刃割破衣袖露出小片雪肤。
白子轩皱眉扯过她手腕，用衣带草草包扎伤口：“现在知道怕了？
当初偷喝我的妖血茶时可没见你手抖。“
子时的更鼓声穿过松林，白子轩独自返回弟子房。
他推开窗棂时，袖中滑落的青铜砂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幽光。
指尖抚过床头剑痕，那里刻着的微型阵图正将整座洛阳峰的灵气引向体内——若是景云帆在此，定会惊觉这少年周身毛孔都在吞吐灵雾，其量堪比筑基修士破境时的灵气漩涡。
“还不够......“白子轩凝视掌心浮现的青铜色漩涡。
这具身体就像无底洞，每次运转周天都会吞噬海量灵气。
他瞥向案头景云帆昨日给的《基础炼气诀》，封皮已被他改成《膳堂菜谱大全》。
五更天，白子轩悄无声息跃上藏书阁飞檐。
怀中三枚青铜阵符嵌入瓦当缝隙时，整个剑阁地脉都发出细微震颤。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线喃喃自语：“再撑七日......“
晨光初绽时，景云帆正在检视练功场残留的剑气痕迹。
老道的罗盘悬在昨夜白子轩打坐处，指针疯狂旋转后突然静止——卦象显示此处灵气浓度竟比别处稀薄七成，仿佛被某种存在吞噬殆尽。
白子轩靠在丹房外的老槐树下，看梦灵萱捧着新领的培元丹蹦跳而来。
少年轻轻摩挲藏在袖中的青铜阵盘，感受着其中澎湃欲出的灵力潮汐。
当少女嚷嚷着要分他两颗灵丹时，他笑着将丹药尽数塞回她手中。
“我用不上这个。“他屈指弹飞落在肩头的槐花，看那洁白花瓣在穿过阳光的瞬间，突然被无形的灵气漩涡绞成粉末。
启灵台上空忽然炸开一声清越凤鸣，白子轩手中的《周天剑气诀》啪嗒掉在青石板上。
他抬头望去，只见九霄云层裂开金红霞光，一道赤色光柱贯通天地，将整个洛阳峰照得纤毫毕现。
“那是...凤凰虚影！“景云帆道人手中茶盏应声而碎。
他御剑升空时，看到新入门的弟子们正成群结队往启灵台涌去。
青玉台阶上凝结的晨露突然倒卷升空，化作万千灵雨纷扬洒落。
白子轩逆着人流挤到观星廊前，正撞见赵启铭扶着栏杆发抖。
这位素来稳重的四代弟子此刻满面潮红：“天级剑心！
时隔三百年，剑阁终于又出了个天级剑心！“
灵雾弥漫的启灵台上，身着月白弟子服的少女正在收功。
她鬓角垂落的银铃流苏叮当作响，眉心一点朱砂在霞光中流转生辉。
当最后一丝赤金灵力没入丹田时，空中盘旋的凤凰虚影突然俯冲而下，在她身后化作九道剑纹。
“梦灵萱...“白子轩默念新晋弟子的名字，突然想起昨夜灵泉边的偶遇。
那时她发间狐耳被月光照得通透，九条雪尾在寒潭中若隐若现。
“白师兄又在看闲书？“清脆的声音打断回忆。
梦灵萱不知何时站在了紫藤花架下，怀中抱着的《太虚剑典》还沾着灵雨。
她指尖轻点书页，几片海棠花瓣便凝成剑气，将白子轩手里的《异闻录》钉在廊柱上。
白子轩掸去肩头落花：“师妹的凝气成剑越发精妙了。“
“比不上师兄在灵泉洞的悟性。“梦灵萱突然压低声音，耳垂上的银铃微微震颤，“那日你看到的...“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景云帆的传音：“所有弟子速来剑坪！“白子轩转身时，瞥见少女袖中露出的半截尾尖正泛着冰蓝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