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炉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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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

“每一次,我都只差一点,永远,永远也无法到达——!“睡梦中,沈淮感觉有双大手在死死拽着她往下坠落。

“阿淮?阿淮?“陆修在一旁轻声叫着。

“不——!“沈淮猛地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心口狂跳不止。她抹去额头的虚汗,指尖触到枕上一缕白发,在烛火下泛着银光。陆修正要替她擦汗,却被她冷声喝退:“你且下去,择日再宣。“

待陆修掩门离去,沈淮抓起案头铜镜。镜中人眼角已生细纹,可最刺目的,是鬓边那簇突兀的白发。她猛然将铜镜扣在榻上,赤足踩过满地碎瓷——昨夜摔的茶盏还未收拾,褐渍在青砖上干涸如血。

“景欢!“

许景欢应声推门,捧来素纱中衣。他束发的手极稳,仿佛看不见主人颈侧未消的淤痕。沈淮望着铜镜,忽然抓住他手腕:“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自永昌三年冬,主人从乱葬岗把奴捡回来,十三年零七个月。“许景欢垂眸系着衣带,声音轻得像雪落。

沈淮冷笑一声。十三年,足够让襁褓婴孩长成夺命刀,却不够她找出当年毒杀母亲的真凶。她推开窗,北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来,檐下红绸猎猎作响——那是许景欢挂的,说是能驱邪祟。

可邪祟早在她心里生了根。

......

“娘亲,阿淮问你,为什么人要死啊?娘亲你会永远离开阿淮吗?”孟清和看向怀中趴着的沈淮,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阿淮,给娘亲把窗户关住,娘有些冷了。”

“好。”

孟清和顺着沈淮的方向,看了眼外面的天空,又看向沈淮,她是那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小脸圆圆的,一双杏眼衬得尤为灵动。她看了看沈淮,想要把她的容貌刻在脑海里,可是,她没有办法,往后的日子,她无法陪伴沈淮长大,无法——

孟清和先是感觉胸口火辣辣地疼痛,接着是止不住的反胃,感觉嘴里有酸水倒出,然后孟清和像是失去重心似的,重重摔倒在地上。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

“娘亲——娘亲——”

沈淮跪倒在孟清和身边,使劲摇着她,“娘......娘亲,阿淮去给你找郎中!不可以睡着!”

孟清和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了沈淮的胳膊,忍着嗓子的血意“阿......阿淮,不要害怕,娘亲只是有点累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娘!”沈淮将孟清和紧紧抱在怀里,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要摇醒孟清和,可换来得只是,永远的,永远的无声!

可偏偏,此时,窗户刚好被风吹开。屋外的寒冷,屋内的哭声。如果此时沈淮也死了,没有人会知道的,结局就只是腐烂成一滩白骨。

*

要问沈淮的父亲?不过是万花从中的浪子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货色,自然是不记得世上还有沈淮母子。

起初,沈淮的母亲只是王府里,每天辛辛苦苦的丫鬟之一。

一朝误入,有了沈淮。于是,相比其他人来讲,干活什么的远不及此前,便失去了唯一的营生。几乎是拼劲了所有的气力,寻得一方庇护所生下了沈淮,也因此患上了大病,早早离世。

*

沈淮将孟清和周身洗净后,将家中的物件打包好后,用家中孟清和上街拉货的木车,把她整整齐齐放在了上面。

木车在雪地里拖出深痕。沈淮将母亲的尸身又往草席里裹紧些,指尖触到她僵硬的指节,恍惚想起最后一次为母亲暖手的情形。那日孟清和咳得喘不过气,却还笑着往她掌心塞了块桂花糖:“阿淮乖,娘睡会儿就起来给你梳头。“

糖早化了,黏在帕子上洗不净。

马蹄声就是在这时炸响的。沈淮慌不择路往枯林里躲,车轴却被树根卡住。她拼命推拽时,草席散开一角,孟清和青白的面容映着雪光,竟显出几分温柔。

“在这儿呢!“

沈淮被揪着后领提起,对上一张泛着油光的麻子脸。那人嗅着她脖颈怪笑:“小娘子好香!“身后土匪已围住木车,刀尖挑开草席,顿时哄声四起:“晦气!拖着个死婆娘!“

“别碰我娘!“沈淮嘶喊着扑过去,被一脚踹中心窝。她蜷在雪地里,眼睁睁看着刀疤脸举刀捅向孟清和胸口:“老子给你娘醒醒酒!“

剧痛从指尖蔓延——她竟生生折断了指甲。沈淮抓起雪块砸去,却在下一瞬被掐住喉咙。麻子脸扯开她衣襟,雪粒子混着唾沫星子喷在脸上:“让爷疼疼你!“

破空声骤起。

一支铁箭贯穿麻子脸太阳穴,血浆溅了沈淮满脸。她呛咳着抹开血污,只见玄甲铁骑如黑潮涌来,当先一骑白驹玉鞍,马上人银甲覆面,引弓时袖口金线隐约绣着龙纹。

待最后一个土匪倒地,那人策马近前。沈淮这才看清他玄色大氅下藏着件婴孩的虎头帽,布料虽旧,绣工却精致。她瞳孔骤缩——那花样,分明与母亲留给她的肚兜一模一样!

“可愿跟我走?“将军抛来句话,目光扫过她耳垂朱砂痣。

沈淮攥紧母亲冰冷的衣袖。风卷着草席边缘,露出孟清和紧握的右手——那掌心藏着她至死未松的绣帕,并蒂莲上染着黑血。

“求大人赐我报仇的刀。“她伏地叩首,雪水渗入额角旧疤。

将军忽然轻笑:“刀会反噬持刀人。“

“那便让阿淮化作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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