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绿皮火车上的影子
凌晨三点的BJ站，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寒气，候车大厅的广播机械地播放着即将出发的车次，偶尔有人拖着大包小包匆忙穿过长椅间的狭窄过道，拉杆箱在瓷砖地面上滚过，留下清晰的回响。
“K733次列车，终点站——昆明，即将检票。”
侯子锐坐在长椅上，低头翻看着一张泛黄的老地图，指尖顺着云南西北部的山区滑过，最终停在一个被红色笔圈出来的点上。
鬼门关。
牛辰阳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里的打火机，火光明灭不定，映在他的眼底，透出几分若有所思的意味。
程天顺则是最不安分的那个，他把旅行包抱在怀里，眼神时不时飘向检票口，又时不时落回两人身上，嘴角蠕动了几次，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牛辰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胖子，你到底走不走？真不去，现在回家还来得及。”
程天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车站的广播再次响起：“请持票旅客前往二号检票口，K733次列车即将发车。”
侯子锐合上地图，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再不走，火车可就不等人了。”
程天顺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什么，一咬牙，抓着行李就站了起来：“妈的，走就走！我就不信邪了！”
牛辰阳看着他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笑了一下：“有种。”
三人随着人流走向检票口，踏上了通往云南的绿皮火车。
【夜行列车】
火车的车厢里充斥着浓重的煤烟味，座椅的皮革已经有些老旧，靠窗的位置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属于长途列车的沉闷气息。
这趟车的乘客并不算多，旅客大多穿着厚厚的外套，或是蜷缩在座椅里，或是低声交谈，车厢里昏暗的灯光下，投出一张张模糊的脸庞。
三人落座后，程天顺把行李塞到座位底下，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妈的，总算是上来了。”
牛辰阳靠着椅背，双手抱胸，懒洋洋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紧张啥？火车才刚开，你怕个屁。”
“你懂个屁！”程天顺小声骂道，“这种事儿咱们要真遇上了，可不是后悔就能解决的。”
侯子锐没理他们，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随后若有所思地停留在了车厢的另一端。
那里，坐着一个穿着藏蓝色旧夹克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脸部隐藏在阴影中，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正若有若无地扫视着整节车厢。
他的左手随意搭在膝盖上，而手心……似乎握着一块黑色的玉片。
几乎和侯子锐口袋里的那块，一模一样。
火车缓缓加速，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渐远去，漆黑的田野和模糊的山影取而代之。
车厢里的灯光微微晃动，在铁轨的震颤中，映得人脸色苍白。
侯子锐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微微眯起眼，装作随意地抽出一根烟，点燃后，目光悄然地观察着对方。
那个男人并没有直接看向他们，而是时不时地抬起头，视线在车厢里游离，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观察某个目标。
程天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小声道：“这哥们谁啊？怎么看着不太对劲？”
牛辰阳眼皮都没抬，声音淡淡：“别管，先看。”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那个男人终于站了起来。
他慢慢地走向车厢另一端，经过他们身旁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那一瞬间，侯子锐的手指无声地敲了敲膝盖，牛辰阳的目光也微微收缩，程天顺甚至下意识地憋住了呼吸。
但男人没有开口，只是微微顿了顿，随后径直走进了连接车厢的过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三人沉默了几秒，直到火车的节奏再次稳定下来，程天顺才猛地松了一口气，低声骂道：“操……吓死我了。”
牛辰阳嗤笑了一声：“你是个孬种吧？”
程天顺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我刚才可是看到他手里有块玉片！和咱们那块一模一样！”
侯子锐没有理会他们的斗嘴，他的目光仍然落在那道已经合上的车厢门上，手指轻轻摩挲着烟盒，眼底浮现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火车继续行驶，车厢内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
时间渐渐逼近午夜，许多乘客已经昏昏欲睡，车厢里只剩下火车的轰鸣声和偶尔有人翻身的窸窣声。
侯子锐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沉静。
火车的震颤、铁轨的摩擦声……都在一瞬间被放大了。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扫向四周，发现车厢内的光线似乎比之前更加昏暗了一些，甚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而就在这时——
他余光瞥见有人从车厢尽头走了过来。
依旧是那个戴帽子的男人。
但这次，他的步伐比之前更沉稳了一些，目光直接落在了他们身上。
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侯子锐缓缓坐直了身体，眉头微微皱起。
男人终于开口了，嗓音低沉而沙哑：“你们的目的地，是鬼门关吧？”
空气瞬间变得死寂。
牛辰阳的手指无声地扣在桌面上，程天顺的脸色微微变了。
侯子锐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别去。”男人低声道，“鬼门关……不是给活人走的路。”
火车的灯光微微闪了一下，仿佛连电流都受到了影响。
窗外的夜色漆黑如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节孤零零的列车，在黑暗中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