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患难见忠臣
“你说的对！”张太后猛然一惊，差点出了身冷汗。
他早知道黄锦在逐步的清洗内廷，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因为此乃题中应有之义，哪个皇帝也不会容许卧榻之侧有隐患。
而黄锦没有动她的人，比如宫正司等心腹，她已经很知足了。这至少算是皇帝的一个态度，让她这位太后依然掌控着后宫。
可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兄弟做下的蠢事，在这深宫之中，皇帝想杀人，她手下那几个女官如何拦得住？
“让他们回老家去！”张太后思虑再三，下了最终的决断：“让他们立刻滚回兴济县老宅，没有哀家的懿旨不可出门！”
小太监领命而去，张太后还是没法平息下来，她捂着心口，对夏皇后道：“我这心突突的跳，此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唉、”夏皇后叹了一声，道：“如今只能盼着兴王妃安危无恙了，若真的出事，为人子的哪能不报仇呢？”
张太后神情凄然，她知道夏皇后说的是实话，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恐怕连求情的话都开不了口。
“你说，我现在要不要去陛下那里——”没等夏皇后说话，张太后又自我否定了：“不能去，不能去，现在如果去了，就等同于承认，等等，再等等吧。”
“母后，我让御膳房备一份安神汤来，您喝了休息一会儿。”
张太后没有应声，夏皇后悄悄告退，刚出宫门，就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来到了跟前。
“张氏兄弟否认，太后让他们回老宅了。”
小太监悄声隐去，夏皇后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自顾奔御膳房去了。
五军都督府。
虽然早已通过自己的渠道收到了消息，但听到黄锦传的旨意，徐光祚、郭勋等人还是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新皇竟然如此果决。
“几位公爷，侯爷，怎么都不说话了，难道是想不遵圣旨么？”黄锦阴恻恻地声音响起，把几个人的思绪拉回。
徐光祚赶忙道：“黄公公，我等怎敢不遵圣旨。只是封城调兵，如此大动干戈——”
“定国公！”黄锦盯着徐光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陛下潜邸被焚，生母生死不知，凶手此刻逍遥法外，背后主使也不知何人，如此危难，在你嘴里竟然成了大动干戈！难道这五军都督府，陛下已经使唤不动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黄公公你……”徐光祚还要争辩两句，黄锦已然打断他的话，道：“定国公世代公侯，与国同休，陛下使唤不动也正常。陛下说了，五军都督府的公侯们，谁愿意执行这个旨意，谁就来执行，不愿意的，也不为难！”
这话就有点杀人诛心了，徐光祚闭上了嘴，正犹豫要不要改口领旨，他旁边一人忽然跪倒，回头一看，正是郭勋这孙子。
只见郭勋举起双手，大声道：“京师左军都督，武定侯郭勋领旨！”
“好！”黄锦叫了个彩，把圣旨交到了郭勋手上，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正是朱厚照为自己打造那块调动天下兵马的龙纹虎符，道：“此乃天子虎符，陛下说，家贫出孝子，患难显忠臣。陛下让咱家把天子虎符交给忠义之臣，武定侯，你很不错，咱家一定如实向陛下禀报。”
“五军都督府由你暂管，安排好一切之后，入宫觐见。”
郭勋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他把圣旨虎符牢牢抓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知道，这一把自己赌对了！
成国公朱辅、泰宁侯陈璇这时也纷纷表态，但黄锦鸟都没鸟他们一下，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黄锦前脚刚走，徐光祚就破口大骂：“郭勋，你还有点身份样子么？你看看你那谄媚的样！”
“成国公，我武定侯一脉，世代忠君。谁是皇帝，我们效忠谁，就是当狗，我也是陛下的狗。陛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有任何问题。奉劝一句，你要当不了主子，就少琢磨太多，没好处！”
说罢，转身就走，安排调兵事宜去了。
“这是什么、什么意思！”徐光祚被气得差点憋过去，搁在一个时辰前，他郭勋也不敢这么说话啊。
“好一个狗仗人势！”他正要说点什么，就见其他公侯爷都追着郭勋而去，霎那间中堂里头就没人了。
“他妈的——”徐光祚拍了下桌子，眼看着众人走远，咬咬牙，也追了上去。
此时不是斗气的时候，很明显，陛下这是逼着军方站队呢，郭勋那句话也不无道理，你当不了主子，就好好当狗吧，想得太多，确实没好处！
仁寿宫。
安神汤刚端上来，派出去传话的小太监就回来了，张太后奇怪道：“不是让你出宫传话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太监哭丧着脸道：“回太后的话，小的没出去宫门。”
“什么？”
“武定侯领着京师左营接管了四门，原来的四门守备都集中在了乾清宫，小的还使钱打听了，如今京城已经戒严了，无论官民人等，谁也出不了城。”
“谁也出不了城？”张太后脸色煞白，她喃喃道：“陛下就这么容易就，就接管了五军都督府？”
“这个小的没打听到。”
忽然张太后想到了关键：“你说领头的谁，郭勋？不是成国公？”
“确是武定侯，没有看到成国公。”
“行了，你下去吧。”张太后什么都明白了，她摆摆手，打发了小太监，这碗安神汤是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如果说此前，她还怀疑是不是自家兄弟做的，现在已经没什么怀疑了。
徐光祚是弘治十七年袭爵，受两代皇恩，对张太后是很尊重的。就连张氏兄弟涉足军械买卖，也有他的助力，否则一个外戚，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渗透进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张太后才把徐光祚加到了迎立新皇的名单里，五军都督府有他在，张太后的才能睡得安稳。
而如今带兵接管皇城的是郭勋，很显然徐光祚没能阻止这件事。
而郭勋和张氏兄弟为了京畿卫戍的事情差点火拼的事情，张太后再清楚不过了。
此番如果是旁人，哪怕是成国公朱辅、泰宁侯陈璇，她都不会这么紧张，但偏偏是郭勋，这不是落井下石是什么！
“千万千万……兴王妃千万不要出事啊。”
如今张太后也只能祈求苍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