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雾谷听泉

晨雾吞没了函谷，青牛蹄印在苔石上洇成墨团。我攥着失灵的手机，GPS信号在浓雾中碎成雪花点，像极了上周送餐迷路时崩溃的导航系统。

“其名不去，以阅众甫。“老子用竹杖叩响岩壁，声波撞回时裹着水汽，“小友可闻磬音？“

我侧耳细辨，雾深处确有金石相击之声。转过隘口，见盲眼乐师正击打悬泉下的钟乳石，水帘将《咸池》古乐滤成断续的残章。

“这是声呐定位？“我摸出手机录音，波形图在雾中扭曲成上古雷纹。

老子引我坐于瀑潭边，将竹杖浸入寒泉：“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水纹荡开时，杖影碎成七十二道卦象，“尔等逐光而居，可知暗中有明？“

盲乐师突然转向我们，空洞的眼窝似在凝视：“客从函谷来，可携新律？“他的石槌精准敲中坠落的松果，惊起三只褐马鸡。

“您是说暗物质？“我避开扑棱的翅影，“还是说像手机里的陀螺仪...“

老子截断话头，掷石入潭。

涟漪惊散游鱼，却使钟乳音阶陡然清越：“搏之不得名曰微——匠人铸钟时，可见声纹？

乐师调弦时，可睹音高？“

手机突然震动，传感器检测到瀑布次声波。

我盯着频谱图上的 26Hz峰谷：“这就是'夷'？人类听不见却能被仪器捕捉...“

盲乐师忽然奏起《云门》，雾霰随音律聚散。

老子以指蘸水，在岩面勾画：“昔者黄帝命伶伦截竹，闻凤鸣而定十二律——凤声可见乎？“

对岸传来金铁交鸣，冶匠正在雾中锻剑。

老子拾起淬火的青铜片：“目不可视火候，然匠人知阴阳；耳不可闻钢魂，然剑师辨龙吟。“

我摸到岩缝里新铸的剑坯，烫手的铜胎上密布冰裂纹：“就像手机主板，维修工不看电路图，凭经验听电流声...“

“是谓'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老子引剑坯劈开雾障，寒芒中闪过蝙蝠群的超声波轨迹，“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盲乐师收槌的刹那，雾散云开。

冶匠捧来新剑，刃纹如瀑下未散的水雾。

老子以指弹剑，龙吟声惊起满谷蝙蝠，超声波的躁动在手机频谱上炸成烟花。

“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老人将剑坯掷还冶匠，“去罢，莫滞于相。“

归途的夕照里，手机导航自动修复。

我点开更新日志，发现新增“道纪模式“，定位图标换成蝙蝠图腾。

盲乐师的山谷奏鸣曲被录成白噪音，备注写着：“听之不闻，用之不勤。“

章节彩蛋

《周礼·春官》补遗：“昭王十二年，函谷盲瞽者作'雾磬'，其律合天地之数。乐官往学，见石上刻'外卖人声纹图'，旁注：'夷希微套餐，配送费加收三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