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蓬莱烬

蓬莱七十二岛的废墟浸在铜绿色的天光里，焦黑的灵木残骸上凝着黏稠的露水，每一滴都泛着青铜锈斑的色泽。叶无尘的靴底碾过修士骸骨，碎骨声惊起一群黑鸦——那些乌鸦的眼珠竟是莲花状的青铜瘤，振翅时抖落的绒毛在半空燃起幽火。

“第七十二具。“苏蝉的冰剑挑开坍塌的镇海楼横梁，露出底下蜷缩的干尸。尸体的天灵盖被钻出拇指粗的孔洞，颅内空荡如瓢，“灵识被抽得干净，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叶无尘的指尖拂过焦土，一缕黑气钻入地脉。地底传来锁链拖动的闷响，仿佛有巨兽在啃食岩层。三息后，方圆百里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盘根错节的青铜藤蔓——每根藤条都缠着修士干尸，藤尖刺入尸骸丹田，将残留的修为化作幽绿荧光，输送给地脉深处的某个存在。

“不是噬魂阵。“他斩断藤蔓，断面涌出的汁液竟带着神性威压，“这些是娲皇肠衣所化的'地母藤'，上古时期用来哺育神裔的脐带。“

苏蝉的冰剑突然震颤。剑身映出地脉深处的画面：青铜莲花扎根在归墟海眼，根系缠绕着一具残缺的玉骨——那骨殖散发着令她战栗的威压，正是蓬莱阁主失踪千年的本命仙骨！

“师尊的仙骨成了养料……“她踉跄半步，冰蓝瞳孔裂开蛛网纹路，“难怪当年她执意要入归墟闭关！“

藤蔓突然暴起！

叶无尘挥剑斩向袭来的藤条，却发现剑气被青铜锈斑腐蚀。苏蝉的冰剑在此刻插入地面，冰霜顺着藤蔓疾走，却在触及莲花根系的刹那被反噬——冰层下浮出密密麻麻的青铜孢子，眨眼间侵蚀了她的右臂！

“断臂！“叶无尘的剑气掠过，苏蝉右臂齐肩而落。断肢坠地的瞬间，孢子已将其啃噬成空壳，“这些是'噬灵黍'，专食修士精血的神罚之物！“

地脉深处传来狂笑。青铜莲花破土而出，莲心裂开一道竖瞳，瞳孔中浮现蓬莱阁主的虚影：“叶圣人也识得此物？当年娲皇用噬灵黍惩罚叛神者，如今正好清理门户！“

莲瓣骤然绽放，十万枚孢子如蝗灾扑向二人。叶无尘撕下衣袍布片，以血画就太古封魔箓，却发现符咒被孢子啃食：“不对！这些黍粒沾染了归墟本源！“

苏蝉的冰剑在此刻迸发异彩。她将左臂插入心口，挖出的冰蓝心脏竟是一枚钥匙：“开！“

虚空裂开缝隙，净世熔炉的烈焰倾泻而出。黍粒遇火即燃，却在灰烬中凝成新的青铜藤蔓。叶无尘突然看清火中的纹路——熔炉深处浮沉着十万具青铜棺椁，每具棺材里都封着与阿黎容貌相同的少年！

“你以为弑神便是终局？“蓬莱阁主的虚影在火中扭曲，“归墟之主早将善念化身散入轮回，这些棺椁里的才是真正的'钥匙'！“

熔炉突然炸裂。岩浆裹着青铜棺椁冲入云霄，又在高空凝结成莲台。十万个“阿黎“端坐莲台，竖瞳同时锁定叶无尘：“师父，该还债了。“

叶无尘的弑神枪残魂在掌心跳动。他看见每个“阿黎“体内都嵌着青铜碎片——正是当年弟弟刺入他眉心的那枚！记忆在此刻补全：万世轮回中，他每救一次阿黎，就有一枚碎片脱离本体，化作新的归墟化身。

“你篡改了弑神枪的记忆……“他震碎扑来的孢子，剑气劈开莲台，“让我误以为毁掉本体就能终结因果！“

蓬莱阁主的脸在火中崩解：“现在明白太迟了！十万化身已吸尽蓬莱灵气，接下来便是无妄海……“

话音未落，苏蝉的残躯突然跃入熔炉。她的冰蓝心脏在岩浆中炸开，寒气冻结了半数青铜棺椁：“叶无尘！去归墟找娲皇的右眼，那是最后的……“

冰霜吞没了她的遗言。叶无尘的剑气贯穿莲心，却在触及核心时被时空乱流吞噬——那里藏着一枚青铜罗盘，指针正指向他胸口残留的弑神枪伤。

罗盘表面浮出归墟古文：

九霄星轨，因果倒逆。

弑神者终为神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