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郁泽恺居然不相信她!
新来的小师妹方梦琳来了十几天,大家逐渐熟悉起来,秦瑶珈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周五下午,秦瑶珈正在给本科生讲毕设,收到郁泽恺的消息。
[给你买了南溪的蛋挞和拿破仑蛋糕,送去实验室?]
南溪是东城一家很有名的网红甜品店,无论何时都排着大长队,所以即使秦瑶珈很喜欢,也不常去打卡,毕竟她的时间宝贵,不愿浪费在动辄一两个小时的排队上。
郁泽恺就清闲多了。
他今年6月硕士毕业,毕业论文初稿已经水完了。
虽然导师提了一堆意见,就差回炉重造了,但他撒娇求着秦瑶珈帮他改论文,秦瑶珈耐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答应,所以他最近时常给她送吃送喝,供着他的救命稻草。
今日也是特意驱车十几公里去东城给她买甜品,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郁泽恺拎着两个纸袋回了学校。
“瑶珈,尝尝!这蛋挞是新出锅的,可香了!”他把纸袋放到她桌上。
秦瑶珈顶着周围同学一众艳羡的眼神,将食指竖在唇边,轻声道:“嘘,别打扰大家学习。”
郁泽恺笑嘻嘻地,满不在乎地一摆手:“见者有份啊!大家分一分!”
“芜湖!郁少就是大气!”
“那我们就沾沾瑶珈师姐的光咯~”
郁泽恺俯身,没个正行地趴在秦瑶珈桌上,以手支头,一双桃花眼含着戏谑:“我的大小姐,现在可以吃了吧?”
秦瑶珈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接过他递来的一块奶香四溢的蛋挞,哼道:“你以后还是少来我们实验室,就知道破坏大家的学习氛围。”
“好好好,我以后就在门口站着,”郁泽恺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喂,秦女士吗?外卖到门口了,请及时取餐。”
“你就耍贫嘴吧。”秦瑶珈被他耍宝逗笑了,挑了一块黑巧蛋挞塞到他嘴边,“赶快堵上。”
他喜欢一切巧克力口味的食品,可能是儿时不曾吃过什么甜食,他回到郁家后格外喜欢吃甜品,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
秦瑶珈也一直记得他的喜好,或者说,她很擅长记每个人的喜好,只要她想,就可以让身边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十足的熨帖。
大抵是小时候的烙印太深,她已经习惯了以别人的感受为先,在还未实现自我认知的阶段,已经被家里规训的格外懂事乖巧——后来她在书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描述词——讨好型人格。
只是性格很难改变,秦瑶珈就像被困在茧中的蝶,努力想要挣脱,却挣不开。
郁泽恺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蛋挞,眼睛一亮:“难怪你总念叨,确实好吃!”
“哦哟哟哟,嗑死我了!”顾依依探过头来,对着秦瑶珈眨眨眼。
秦瑶珈脸一红,把蛋挞塞到郁泽恺手里,一本正经地说他:“赶紧吃,吃完就走吧。”
“哎?好你个瑶珈,吃了我的翻脸就不认人!”郁泽恺眼角含笑,佯作生气,抬手戳了戳她嫩生生的脸颊,“明天再跟你算账!”
眼下春日正好,惠风和畅,两人约好了周六去植物园赏花。
郁泽恺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走了。”
秦瑶珈给他摆摆手,只见他闲庭信步地往外走,忽然又转身回来。
“我刚刚差点忘了,”他从秦瑶珈桌上的纸袋里拿出一盒单独包装的黄油年糕,与秦瑶珈正要拿年糕的手碰在一起。
南溪家的新品,每日限量供应,每人限购两份的黄油年糕,她刷到过好几次,还打算哪天闲了去买呢。
“这是单独给梦琳的,她好像去上课了,你记得帮我给她啊,她说她没吃过黄油年糕,我买给她尝尝。”
秦瑶珈轻轻松开了手,盒子被郁泽恺放在桌上,一颗颗金黄的圆鼓鼓的小蛋糕,似乎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噢,好。”她点点头,缩回了手。
刚刚轻松的好心情忽然就消散了,她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却又不知该如何疏解。
“你也想吃吗?这个新品是每天限量的,我去晚了,就剩一盒了,”郁泽恺犹豫了一下,看着包装精美的蛋糕盒,试探道,“要不下次我给你买?或者你拆开尝一个?”
秦瑶珈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地说:“不用了,拆开也不好看,等她回来我会给她的。”
郁泽恺这次放心地迈步离开了。
秦瑶珈看着他的背影,顾依依滑着椅子过来打趣:“师姐,这么恋恋不舍啊?”
她收回视线,眼中一片冷清。
“没有,刚刚在发呆。”
“真的吗?我不信。郁大少爷长得确实挺帅的昂,你还别说,你俩这个设定我还挺吃的!”
顾依依45度角仰望天花板,眯着眼睛构思:“一个是一心科研心无旁骛的好好学生,一个是家财万贯吃喝玩乐的痞帅公子哥,温婉女学霸和风流大少爷,啧啧,反差感有没有!”
秦瑶珈无语:“你最近又在看什么小说啊?”
“《重生之我是校霸掌心宠》,老好看了!”顾依依兴高采烈地讲,“就是里面有个校霸的白月光,前期很讨厌,白莲花心机女一个,害得我们校霸被女主误会了!”
眼看着她要抓着她长篇大论地讲,秦瑶珈连忙打断她:“停停停!你自己慢慢看吧啊,我得改bug了。”
顾依依噘着嘴,很遗憾漂亮师姐不肯听她分享小说,到底没忍住,像小猫试探一样,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说:“姐,我再说最后一句行不?”
秦瑶珈无奈地看着她,挑眉示意她赶紧说。
“郁师兄和你真的很好嗑,嘿嘿。”说完这句,没等秦瑶珈反应,她就滑着椅子回到自己工位。
好嗑么?
秦瑶珈垂眸片刻,目光移向刚刚郁泽恺再三叮嘱让她一定交给方梦琳的蛋糕盒上。
毕竟是泽恺的妹妹,曾经又过得很苦,他想补偿她也算是很有心了,自己又不缺这一次新品试吃,何必计较太多?这样想着,秦瑶珈再一次安慰好了自己。
过了一会儿,眼看着研一的学生下课回来,秦瑶珈把蛋糕盒放到方梦琳面前:“泽恺给你买的黄油年糕,让我交给你。”
方梦琳看着精致的盒子,一手捂嘴,满脸惊喜:“哇,没想到泽恺哥哥还记着我之前说过的话呢!谢谢师姐~”
秦瑶珈点点头,转身回座位。
只是她没想到,晚上刚回到宿舍,人还没坐下,就接到郁泽恺的电话。
电话那边乱哄哄的,不像在家里。
“瑶珈,你怎么回事?”这急切质问的语气,一时问得秦瑶珈发懵。
秦瑶珈:“什么意思?”
郁泽恺气道:“我让你把黄油年糕给梦琳,你怎么把蛋挞给她了?你不知道她对菠萝过敏吗?还好她只吃了一半,不然——”
秦瑶珈一脑门问号:“你在说什么?我没给她蛋挞啊?”
再说她和方梦琳很熟吗?还能知道她的过敏源?明知道菠萝过敏还吃菠萝蛋挞,这是一个智商正常的研究生能干出来的事吗?
“你还狡辩!梦琳现在都急性过敏起疹子了!你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就非得和她争这一口?”
被一股脑的输出控住了,秦瑶珈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方梦琳跟你说的?她说我给她的是蛋挞?”
“哼,梦琳还傻乎乎地拍了照片感谢我,说你特意亲手交给她的点心,”郁泽恺冷笑了一声,“瑶珈,你至于这样么?你想吃就直接和我说啊,还想出来用蛋挞替换这一招,真不愧是学霸,脑子转得是快啊!”
他还阴阳怪气她?
秦瑶珈有口难辩,一股气顶上来,声音都微微颤抖:“我给她的就是黄油年糕!我至于算计她这么点吃的?”
“你的意思是从你手里到梦琳手里,黄油年糕忽然就变成蛋挞了呗?”郁泽恺笑出了声,笃定地叹了口气,“瑶珈,你撒起谎来还是不过关。”
她怎么知道方梦琳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他就不怀疑方梦琳说谎呢?
秦瑶珈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说:“泽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确定我没有拿错。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不会贪她这一口吃的,更不会撒谎骗人。”
郁泽恺沉默了片刻,生硬地说:“可事实摆在面前,梦琳因为吃了蛋挞过敏,现在都来医院了,你就老老实实承认了,我也不会怎样你。”
电话那边,一个弱弱的女声打断了他:“泽恺哥哥,你别怪师姐了,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就当我没看清楚标签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输个液吃点药就好了。”
他们两个居然在一起?秦瑶珈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
“那怎么行?她做错了事还不肯承认,起码要跟你道歉吧!”
“不用啦!只是一盒蛋糕而已。”
“那我明天带你去南溪,再买一盒给你。”
“真的吗?那我也算因祸得福啦!谢谢哥哥!”
明天?明天不是说好陪她去植物园看玉兰吗?她票都买好了,还特意提前预定了汉服约拍,他不记得了么?
秦瑶珈听着对面旁若无人的对话,握着手机的手渐渐变得冰凉,手背青筋绷起,费了好大力才克制住情绪,她面无表情地摁断了通话。
心口有细细密密的疼传来,放射性地蔓延到四肢。
真可笑,郁泽恺就这么自信宣判是她撒谎,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辩解。
他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从前无论何事,他都会怀着满腔信任站在她这边。
高一那年期末考,她数学超水平发挥考了第一,总分年级第一,考第二名的男生诬陷她考试作弊,讲得绘声绘色有板有眼,闹得全班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秦瑶珈本人再三澄清也难驳众口。
两天后,郁泽恺参加完市篮球赛,回班听到谣言,不由分说,骂了句街就冲过去跟那几个同学对峙。
有人说:“你又没和他一个考场,你怎么就能确定她没作弊?张超坐她后面看的清清楚楚!”
还有人说:“她平时数学从没考过满分,这次卷子这么难,张超这个数学课代表才考了141,她考150,说不作弊谁信啊?你替她急什么?她说不定在骗你。”
他气呼呼地拍桌子:“瑶珈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她这么正直清高的人,根本就不屑于作弊,更不会撒谎!”
强行压下谣言并不现实,于是他每个课间都押着那个第二名,带着浩浩荡荡一大波学生去监控室,反正他是校董儿子,没人敢硬拦。
她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现场回放考试监控,十几双眼睛看着,不仅还了她清白,还刚好抓到了第二名作弊的小动作。
他得意洋洋地昂着头:“看到没?我们瑶珈这么优秀的女孩不用那种偷偷摸摸的手段就能考第一!”
事后,她向他道谢,他随意地将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弯起一双桃花眼,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怎么不早告诉我?怕我不相信?我不信你,难道还能信他们?”
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坚定地挡在她面前,和污蔑她的人对刚的郁泽恺,如今竟然亲口驳回了自己当年的话。
——他亲手射出的那支箭,如今正中她眉心。
秦瑶珈握着手机发呆良久,还是不愿把误会就这样憋在心里,她再次拨出郁泽恺的电话,她想,这次心平气和地好好从头到尾给他描述一下。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她又给他发了微信解释,等了一小时也无人回复。
已经是夜里十点了,她坐在桌边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夜空无一点星辰,只有若隐若现的流云,有种波诡云谲的压抑感。
她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之前说好的,明天9点一起去植物园,还作数吗?]
郁泽恺这次倒是回了。
[明天不去了,我要陪梦琳去买南溪的黄油年糕。]
一盒普普通通的黄油年糕,就像一根鱼刺直直扎进秦瑶珈的喉咙,吞咽不下,也无法拔除,膈应得很。
原本期待了很久的赏花之行,秦瑶珈还精心做了攻略,此刻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她取消了明天的约拍。
秦瑶珈想了想,给徐灵萱发消息约她明天赏花,结果徐灵萱发来一堆哭泣的表情包。
徐大小姐前一阵跟家里闹别扭,离家出走体验生活,最近正在找工作,明天有个笔试,也陪不了她了。
秦瑶珈叹了口气,闭目躺在床上,一会儿是郁泽恺电话里叹息着说“你何必撒谎”,一会儿是少年郁泽恺笃定地说“我不信你信谁?”,就像两个小人在耳边打架一样,她思绪纷乱,翻来覆去良久才昏昏入睡。
第二天起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秦瑶珈揉了揉眼睛,怔愣了片刻,看窗外阳光明媚,碧空深远,还是决定起来出去走走。
她不是没有人陪就无法出门的人,郁泽恺不去,她就自己去,不能辜负这大好春光。
换上漂漂亮亮的汉服,画个淡妆,如愿看到镜子里精致的自己,心情都舒畅了几分。
秦瑶珈随手拿起一支口红,停顿了一下。
这是她去年生日,郁泽恺陪她逛街时买的,她很喜欢这个玫瑰豆沙的色号,最近常常用,他也说这个颜色很衬她的肤色。
拔开的盖子又扣了回去,秦瑶珈换了一支红茶色的唇釉,仔仔细细地勾勒出唇形。
化好妆,她背着相机出门,刚出电梯就在大厅遇到了不想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