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章 你们看这蛇瞳是不是泛着赤金?
萧寒的剑锋在毒刃上擦出三尺青芒,借着火星迸溅的刹那看清了刺客颈间刺青。
那朵七瓣梅花在幽绿磷火映照下,宛如浸在忘川河里的曼陀罗,刺得他瞳孔骤缩。
“天机门叛徒都该死!“
玄铁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萧寒旋身扫出半月剑罡。
三个苗疆刺客的弯刀应声而断,碎刃如蝗虫般倒飞嵌入朱漆廊柱。
风无影趁机甩出三枚柳叶镖,钉住欲逃的断刀客脚踝,自己却被金蚕丝缠住左臂,古铜色肌肤霎时勒出血痕。
“接着!“司徒琴兰扬手抛来青瓷瓶。
药粉洒在蚕丝上腾起白烟,号称刀剑难断的西域金丝竟如春雪遇阳,寸寸消融在夜风里。
风无影哈哈大笑,反手掷出弯刀。
月轮般的寒光破空回旋,将三名刺客的蒙面黑巾齐刷刷削落。
其中一人左脸横贯蜈蚣状刀疤,司徒琴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腰间锦囊摸出半片龟甲。
“天璇位!“她清叱一声,三枚银针精准刺入萧寒剑势空隙。
正要偷袭的疤脸刺客膝盖发软,被萧寒剑柄击中膻中穴,像截木头般直挺挺栽进荷花池。
池水突然沸腾似的翻涌,浮起大片死鱼。
萧寒瞳孔微缩,剑尖挑起刺客衣襟甩上岸,那人的黑袍不知何时浸透紫黑毒液,连青石板都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闭气!“司徒琴兰甩出鲛绡帕捂住萧寒口鼻,自己却因靠得太近吸入毒雾。
两点胭脂红晕在她瓷白面颊绽开,手中龟甲当啷落地,露出内侧模糊的玄蛇吞月图。
萧寒揽住她踉跄的身形,玄铁剑舞成密不透风的光幕。
风无影见状双目赤红,虎吼着震碎外袍,精壮后背浮现血色狼首图腾。
狂涌的真气将两名刺客震得七窍流血,他趁机劈手夺过苗刀,反手插进第三个敌人的琵琶骨。
“琴兰姑娘说的标记...“风无影扯开俘虏衣襟,指着锁骨处指甲盖大小的蛇纹,“你们看这蛇瞳是不是泛着赤金?“
司徒琴兰强撑精神摸出《南疆异物志》,泛黄书页间夹着的绢帕上,赫然绣着相同纹样。“玄蛇金瞳,吞月噬日...“
她指尖抚过残缺的注释,“这是百年前幽冥教祭祀用的血盟符!“
萧寒剑尖蓦地颤抖。
三年前师父咽气时攥着的布片,边缘不正是这样的金线蛇纹?
记忆如开闸洪水席卷而来,那夜他捧着师父冰凉的尸身,窗外飘着同样的幽冥磷火。
“说!“玄铁剑抵住俘虏喉头,萧寒眼底泛起血丝,“三年前腊月初七,天机门后山悬棺崖...“
俘虏突然露出诡异笑容,嘴角溢出黑血。
司徒琴兰银针疾刺他颈侧要穴,却见那蛇纹标记如活物般蠕动起来,转眼爬满全身脉络。
“小心尸爆!“风无影拽着二人暴退三丈。
刺客躯体轰然炸裂,毒血溅在石狮子上竟蚀出“青云易主“四个大字。
残破黑袍里飘落半张羊皮,司徒琴兰用银簪挑起细看,竟是青云城地下水脉图。
萧寒攥紧剑柄的手青筋暴起。
图纸角落盖着朱砂印,正是天机门主闭关时专用的“璇玑印“,而那方印鉴,本该随师父的棺椁永沉寒潭。
远处传来野狗狂吠,惊飞栖在古槐上的夜鸦。
风无影突然竖起耳朵:“东南方向两里,有马蹄踏碎青石板的声音。“他舔了舔弯刀上的血渍,笑得森然,“至少三十轻骑,半盏茶就到。“
司徒琴兰将毒血样本收进玉瓶,忽然注意到萧寒的袖口裂痕。
那是方才替她挡刀时被毒刃划破的,隐约露出臂上旧疤,状若北斗七星的剑痕,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画像分毫不差。
夜雾漫过残破的月洞门,将满地狼藉吞进阴影。
马蹄声在石板路上碾碎最后一片月光时,司徒青云的玄色披风已卷过残破的月洞门。
城主佩剑上镶嵌的夜明珠照出满地狼藉,三十名青云卫铁靴踏地声整齐如战鼓,将最后两个试图翻墙的苗疆刺客踹回院里。
“留活口!“司徒青云声若洪钟,剑鞘精准击中刺客后颈。
他转身时铁甲铿锵作响,瞥见女儿靠在萧寒怀中,古铜色的护腕重重拍在青年肩头:“贤侄这招'北斗倒悬',倒有七分像当年天机长老...“
话音戛然而止。
萧寒臂上那道北斗状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紫,司徒琴兰明显感觉揽着自己的手臂骤然紧绷。
风无影适时打着哈哈岔开话头,拎起昏迷的刺客晃了晃:“城主不妨瞧瞧这个,可比说书先生讲的精彩多了。“
当羊皮水脉图在夜明珠下展开,司徒青云剑眉几乎拧成死结。
图纸上朱砂印鉴刺得他瞳孔微缩,忽然反手扯开刺客衣襟,锁骨处的玄蛇金瞳在月光里泛着妖异红光,与城主府地牢某具尸体上的印记完美重合。
“三个月前漕运案...“司徒青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铁掌捏得剑鞘咯咯作响。
风无影默契地抛来酒葫芦,烈酒入喉的声响混着更夫报时的梆子声,惊飞了檐角最后一只夜鸦。
翌日清晨的青云城仿佛刚经历浴火重生。
萧寒推开客栈雕花木窗时,正看见卖糖人的老丈将“幽冥恶徒“面塑扔进火堆,跳动的火焰映着满街新挂的艾草香囊。
风无影蹲在街边逗弄孩童,古铜色脊背上的狼首图腾吓得小贩多给了两个肉包子。
“萧大哥!“脆生生的呼唤惊落屋檐积水。
扎双丫髻的卖花少女红着脸递来玉兰,却被突然炸开的爆竹声吓退半步,八名赤膊壮汉正抬着“除魔卫道“的鎏金牌匾往城主府去,朱漆在晨光里流淌如血。
司徒琴兰就是在这片喧闹中出现的。
杏色襦裙外罩着银丝软甲,药箱铜扣与腰间流苏佩玉相击成韵。
她踮脚摘去萧寒肩头落花时,整条长街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露珠坠地声。
“爹说要重谢你。“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天机令碎片,却没察觉青铜纹路正泛起细微温热,“但我觉得...“
未尽的话语被欢呼声淹没,卖炊饼的妇人突然塞来还沾着面粉的油纸包,佝偻老丐用豁口陶碗敬来浊酒,整座城的烟火气突然都涌向这对年轻人。
暮色初临时,萧寒在城主府藏书阁找到了答案。
泛黄的《璇玑志异》第三卷,天机令拓片旁的批注被烛泪覆盖大半,唯“血契“二字如刀刻斧凿。
窗外飘来司徒琴兰教侍女捣药的软语,混着她身上特有的佩兰清香,竟比苗疆幻蛊更令人恍惚。
“萧公子?“
青瓷盏底轻叩紫檀案几的声响惊醒了回忆。
司徒琴兰举着烛台凑近,天机令碎片突然在她掌心发出蜂鸣,青铜裂纹里渗出星芒般的金线,在两人倒影间勾勒出半幅星图。
萧寒本能地抓住她手腕,三年前师父咽气前挣扎着指向星空的画面与眼前金线重叠。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明灭间,碎片上的金线突然指向北方,恰与天机门旧址所在的苍梧山重合。
打更声隔着三重朱墙传来时,司徒琴兰正将发热的碎片贴近心口。
她没看见萧寒凝视着北斗疤痕的眼神,如同淬火后的剑刃,在温柔月色下泛起决绝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