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机门的小崽子，你师父临死前...
父亲上月密信中的暗语突然刺入脑海：“竹影现，城门危。“她猛地攥紧灯笼穗子，琉璃珠子在暮色里撞出细碎声响。
“这仪仗规格...“风无影用鞭稍挑起灯笼，“怕是迎亲都嫌铺张。“
“不是迎亲。“萧寒的剑穗扫过青砖缝隙，沾起半片焦黑的蝴蝶翅膀，“是送葬。“
他们跟着司徒琴兰穿过三重门洞，守城卫兵铠甲上新鲜的刮痕泛着幽蓝。
萧寒的靴底碾过石阶时，忽然在第七级台阶顿住，那里有道寸许深的剑痕，边缘还沾着未干透的松脂。
城主府前厅飘着安神香，却压不住司徒青云腰间玉牌轻微的裂纹。
这位以“铁面判官“著称的城主接过女儿奉的茶，茶盏在萧寒佩剑入鞘的铮鸣中晃出涟漪。
“父亲，这位萧...“
“天机门弃徒孤鸿。“赵管事突然从屏风后转出，腰间算盘珠子哗啦作响，“三年前青州赈灾银两失窃案，结案文书上可还留着您的墨宝呢司徒大人。“
司徒琴兰的银镯撞在案几上，缺角的七星纹突然泛起微光。
萧寒瞥见司徒青云扶在椅背上的手背青筋暴起，那处木料分明有五个深浅不一的指印。
火光亮起时，十九只信鸽正从西厢房振翅。
萧寒抓住一片飘落的鸽羽，指尖摩挲到磷粉的灼热：“火油混着硫磺，倒是像极了...“
“像极了去年烧毁漕运账簿的那场火。“司徒琴兰提着药箱掠过他身侧，裙裾扫过的石砖上，半枚带倒刺的脚印正缓缓融化。
风无影的钢鞭缠住第三个纵火者的脚踝时，萧寒的剑尖正挑开那人衣襟。
暗红色火焰纹在锁骨处若隐若现，司徒琴兰的银针却比惊呼更快刺入穴位：“幽冥教的噬心蛊，活不过半炷香。“
“活得够久了。“萧寒剑锋擦过对方耳后，带下一片人皮面具，“三日前在临江渡口，这位仁兄的船可是载过二十石硝石。“
火场突然卷起怪风，带着腥味的灰烬迷了众人眼。
等司徒琴兰用银镯扣住第七个火星时，那些被制服的纵火者竟都化作黑雾消散，只留满地淬毒的铁蒺藜。
“是幽冥暗卫的化骨阵。“萧寒的剑穗无风自动，指向东南角屋檐，“但布阵人忘了...“他忽然旋身劈开丈外的水缸，惊起一蓬带着鱼腥味的水雾，“...锦鲤最厌硫磺味。“
瓦片碎裂声从三个方向同时炸响。
司徒琴兰刚要追，却见父亲腰间的玉牌裂纹突然延伸，在“青“字纹路上绽开细密的蛛网。
萧寒的剑在鞘中发出蜂鸣时，她终于看清那些铁蒺藜排列的图案，正是银镯上缺失的七星角。
暮色中的青云城突然涌起磷火般的青烟，萧寒剑尖还悬着半片未落的水珠，东南屋檐上已立着个黑袍翻飞的身影。
那人脸上覆着青铜兽面，指间缠着七根泛紫的银丝，每根丝线都系着只血铃铛。
“司徒城主。“幽冥长老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刮过青石，“三年前你断我教三十条财路时，可曾想过今日？“他说话时，铃铛里爬出细小的红蝎，顺着银丝爬向司徒青云的方向。
司徒琴兰银针刚要出手，父亲腰间的玉牌突然发出裂帛声。
裂纹中渗出黑雾，凝成三只利爪抓向司徒青云咽喉。
萧寒旋身掷剑，剑鞘撞碎利爪的瞬间，真正的杀招却从地底钻出，七根银丝破土而出，缠住了司徒青云的双腿。
“爹！“司徒琴兰的药箱砸在地上，十八个暗格同时弹开。
她抄起三根金针扎向自己腕脉，七星银镯骤然爆出青光，竟将银丝逼退半寸。
风无影的钢鞭卷着火星抽向幽冥长老面门，却被突然出现的赵管事用算盘架住。
“风大侠这是要毁掉罪证？“赵管事拨动算珠，三十枚铁莲子暴雨般射向火场残骸，“昨夜西市走水，库房里的硝石账册可都...“
他话音未落，萧寒的剑已挑开他衣襟。
三枚刻着“幽“字的铜钱叮当落地，其中一枚正滚到司徒琴兰绣鞋边。
少女弯腰去捡，却见铜钱突然裂开，窜出条碧绿小蛇咬向手腕。
“当心！“萧寒揽住司徒琴兰的腰急退七步，剑锋擦过她鬓角斩断蛇信。
这个动作却让司徒琴兰浑身僵硬，三日前临江渡口，那个蒙面人救她时，也是这样带着松香味的温度。
幽冥长老忽然怪笑起来，兽面下的眼睛盯着萧寒不断蜂鸣的佩剑：“天机门的小崽子，你师父临死前...“
萧寒瞳孔骤缩，剑招突然变得暴烈。
他每一剑都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竟将长老逼得后退三步。
风无影趁机甩出九节鞭缠住对方脚踝，却见鞭稍突然燃起紫火，顺着钢鞭急速蔓延。
“接着！“司徒琴兰抛来药瓶，风无影反手接住时，瓶中药粉洒在火焰上竟凝成冰晶。
这瞬息间的变故让幽冥长老露出破绽，萧寒的剑尖已抵上他心口。
城楼方向突然传来号角声。
十八盏药草灯笼同时炸裂，碎屑在空中拼出个血色“囚“字。
数十个蒙面人从街角涌出，为首的举着半块城主令：“司徒青云勾结幽冥教，证据确凿！“
司徒琴兰转身要辩，却见萧寒的剑正架在赵管事颈间。
这个角度在父亲看来，倒像是他挟持了赵管事要挟众人。
她呼吸一滞，方才被萧寒触碰过的地方突然发烫，银镯上的七星纹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
“萧公子这是何意？“司徒青云按住腰间将碎的玉牌，声音里带着雷霆将至前的低哑。
他脚下青砖正渗出黑血，那些被斩断的银丝竟如活物般扭动着重组。
幽冥长老突然捏碎兽面，露出张布满咒文的脸。
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空中凝成三柄小剑射向司徒琴兰。
萧寒几乎是本能地横剑去挡，这个动作却让司徒琴兰看清他剑柄处的刻痕，与今晨在父亲书房暗格里看到的凶器拓纹一模一样。
“不要碰他！“司徒琴兰的尖叫让萧寒动作微滞。
少女张开双臂挡在父亲身前，银镯青光暴涨成屏障，却在接触血剑的瞬间出现裂痕。
她回头望来的眼神，让萧寒想起被兽夹困住仍要护崽的母鹿。
风无影的钢鞭卷着瓦片砸向蒙面人群，转头却嘶声大喊：“萧寒你发什么愣！“这话惊醒的不止是萧寒，幽冥长老的银丝已缠住司徒青云的左臂，正将他缓缓拖向半空凝成的血阵。
剑鸣声撕裂暮色。
萧寒的佩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状的轨迹。
当第七道剑光刺穿血阵时，司徒琴兰的银镯突然脱腕飞出，稳稳套在剑柄上。
青光与剑芒交融的刹那，整个青云城的药草纹灯笼同时亮起，照得街市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