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烛影摇红

--萧煜踏入紫宸殿时，雪娘正将染血的奏折扔进火盆。朱雀纹官服衬得她眉眼凌厉，腕间却系着与他玉佩同色的青穗——那是昨夜缠在他床柱上的流苏。

“楚大人好手段。“他指尖拂过龙案上未干的墨迹，“连斩三位尚书，就不怕御史台参你牝鸡司晨？“

雪娘抬眼，金瞳映着跳动的烛火：“参我的折子，不都在殿下袖中么？“她忽然倾身逼近，笔尖朱砂点在他喉结，“昨夜大理寺狱的惨叫，可比御史中丞的嗓门动听多了。“

熏香炉突然炸开火星。萧煜揽住她后腰避开飞溅的香灰，掌心触到官服下缠着的绷带：“旧伤又裂了？“他声音陡然阴沉，“前日闯刑部大牢的果然是你。“

“不及殿下高明。“雪娘扯开他玄色深衣，露出心口未愈的箭伤，“用苦肉计骗开宫门，这疤再深三分就能见骨了。“

纠缠间，奏折散落一地。雪娘的发簪勾住他腰间玉带，青丝如瀑垂在龙椅上。萧煜忽然轻笑：“楚大人可知，此刻殿外跪着十二位谏官？“

“那得看殿下想不想听。“她指尖金针抵住他命门，“比如...礼部侍郎是怎么溺死在太液池的...“

更漏声突兀地断裂。殿外传来禁军统领的急报：“北境八百里加急！燕军突破潼关！“

雪娘瞳孔骤缩——那处关隘的布防图，三日前刚由萧煜亲手封入枢密院铁匣。她反手将人按在龙案，朱笔划破他颈侧：“你给的假图？“

“是真图。“萧煜握住她发抖的手按向自己心口，“只不过把粮草位置换成了...“他沾血在案上画出诡谲的路线，“...埋着火药的坟冢。“

殿门轰然洞开，风雪卷着血腥气涌入。雪娘望着他眼底映出的烽火，忽然记起去岁深冬，这双眼睛也曾这样映着东海惊涛。彼时他将她推上浮木，自己沉入冰海前说的那句“等我“，原是这般孤注一掷的意味。

“报——！七皇子妃的鸾驾到宫门了！“

雪娘腕间青穗应声而断。萧煜拾起断穗缠上她指尖：“三个月前你烧我婚书时，可没说过会吃味。“

“本官吃的是人血馒头。“她甩开他的手，将虎符掷在染血的潼关图上，“十万玄甲军已在北郊待命，殿下若想当亡国储君...“

“亡国储君配弑君妖妃，岂不正好？“萧煜突然打横抱起她走向偏殿，“楚大人莫不是忘了，当年你我在皇陵发过的誓？“

重重纱幔后藏着前朝秘道。雪娘触到壁上熟悉的剑痕——正是她及笄那年，萧煜为救她闯宫留下的。黑暗中他呼吸灼热：“北燕王帐有我要的东西，你的蛊王...“

“若取不回解药，“她咬破他耳垂，“就等着给我收尸时殉情吧。“

五更鼓响，雪娘策马冲出玄武门。怀中金印压着萧煜的婚书，最后一笔朱砂晕染处，藏着句巫族情蛊的咒文。她忽然想起昨夜他俯在耳畔的低语：“等焚尽这吃人的宫阙，我带你去看南疆的星。“

潼关残阳如血时，她看见燕军大纛下那个身影。萧煜的白玉冠碎在尘土里，手中却攥着半支金步摇——是她及笄那年，被他偷藏在东宫梁上的旧物。

“来收聘礼了？“他笑着咳出血沫，“楚将军的嫁衣，可还合身？“

雪娘斩断缠在他腕上的蛊丝，金瞳中第一次泛起水光：“萧宸，你的命是我的。“她将蛊王血渡入他唇间，“阎王也抢不走。“

远处传来震天巨响，燕军粮草化作冲天火龙。雪娘在火光中看清他掌心纹路——那道横贯生命的断痕，终于连上了她的情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