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哪怕是只鸡
王八的脑袋随着公鸡离去的方向转动，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它的背甲慢慢浮出水面，比寻常的饭桌还要大上一些。
身边一条银白色的大鱼也露出头来，庞大的身形如同一艘小渔船。它张开嘴，一排排牙齿闪动着匕首般的寒光，就要追赶上去。
哗啦一声水响，水面又冒出一只巨大的蛤蟆，挡住了它的前路。
“小王爷还没说动手，银爷你急什么？”
“这两只送到嘴边的鸡就这样放了？”银色鱼怪张着嘴，有些不解地问道。也不知是溪水还是口水顺着它的牙齿滴落。
“鸡鸭鱼肉这些俗物我吃厌了，终于来了点新鲜的。”王八转动眼珠，“这两只公鸡竟然会挑选白点小石子，应该是灵智就要开启了。
“是呀，这两只公鸡和普通禽类有些不同。”蛤蟆精附和道。
“我要等它们吃了更多的白点小石子，到时候灵智生成，肉身也会蜕变。”王八冷笑，“那样的肉质才够紧实鲜美，更重要的是对我的修为也大有好处。”
“啊啊……这样啊！”鱼怪恍然大悟。
“银爷，你那些鱼子鱼孙也不要舍不得，让它们多往岸边游，给这两个公鸡食用，也好加快它们的肉质提升。”蛤蟆精提醒道。
只要天气晴朗，高飞每隔两三天就偷偷溜走，来到另一边的山谷。
虽然它也奇怪山谷里为什么没有野兽出没，除了他的便宜兄弟没见过其它活物，却也只是念头一闪而过，没有多想。
不过它吸取了教训，每次最多吃六七颗白点小石子，感到腹中发热就停下来。
它原本被另一只公鸡比下去的身高，又开始成长，身体也更加健壮。高飞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只是觉得翻越山谷越来越容易。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迎面吹来的风中已经带着一股寒意，高飞吞下一颗白点小石子，感受到脚下溪水带来的冰凉。
现在已经是初冬，很快就会寒潮降临，天寒地冻。
它几次劝说公鸡尽量搜集食物，做好过冬的准备。
储存尽可能多的食物，也许能够熬过冬天。
那只公鸡却是满不在乎，它压根不相信无形的溪水竟然能够凝固，天上落下的雨水会变成飘飘洒洒的雪花。
胡说八道啊。
连带着它也怀疑起高飞之前关于“一以贯之”的说法了。
那些术法秘诀不会都是吹牛胡诌吧？
难怪每天都念诵，好像也没有什么神通啊？
高飞气急，却又有些无奈。夏虫不可以语冰。古人早就说过，夏天的虫子不可能让它相信有冰，因为没有见过冰的样子，根本不相信冰的存在。
它知道劝说下去没有效果，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和对方告别。
也许这是永别了。
冬天即将到来，落雪之后山路难行，要想再过来可能要等到明年春天，那时这只公鸡恐怕早就在饥寒交迫中死去。
天气越来越冷，原本高飞想在落雪前再去一趟，却被事情耽误了。
距离孵化小鸡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的配种计划却没有进展。虽然它每天把鸡群带到野外，却没有野鸡飞过来
以前偶尔还有野鸡飞来，为什么我现在有需要就没了呢？
高飞着急上火，有些郁闷，原来以为很容易解决，现在却难办了。
关键还是在于把野鸡吸引过来？
难道是小母鸡的吸引力不够？不可能啊，就凭那一双一双……呸呸，我乱想什么呢。
他急的打转的样子却吸引过来几只小母鸡，热切地绕着他打转，并且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作为养鸡场的资深员工，高飞知道这是母鸡发情的声音。
唉，高飞叹了一口气，意识到问题所在，这些小母鸡的叫声不够大……如果声音足够响亮，远远传开，就能吸引来远处山间的野鸡。
高飞突然心虚地往四周看看，他想到一个主意，自己的声音足够响亮，而且也会模仿母鸡发情的叫声。
……就这么办了。他确定周围没有人，却还是心虚地往旁边的枯草堆里钻了钻，然后仰头发出一阵“咯咯”叫声。
为了吸引来野鸡他也是豁出去了。
现在不但做不成人了。就连做为一只公鸡的尊严也没了。
响亮的叫声惊得旁边的母鸡四散逃开。
原本有些不好意思的高飞红彤彤的鸡冠更加胀红。不过为了保命他也顾不得了，又是伸长脖子发出一阵啼叫。
母鸡逃得更远。突然身后草丛传来声响，高飞扭头看去，就见一个矮小的身影钻出来。
是山民家的儿子，也就是那天他们救下的男孩。七八岁的男孩本来就不高，加上刚才蹲在草丛里玩耍，高飞完全没有发现。
高飞尴尬的同时，也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小孩，如果被山民夫妻发现就麻烦了……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应该什么也不懂吧？
四目相对，却发现男孩的眼中充满震惊和不解，还有那么一丝鄙夷……没有看错，确实是鄙夷，然后男孩转身飞跑而去。
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飞忍不住想追，头顶冰冷的触觉打断他的动作。抬头看去，空中几个白色的小颗粒缓缓落下，仔细一看，是小颗的雪粒。
很快就变成雪花，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了。
雪花开始变得密集，飘飘洒洒。高飞赶紧带着鸡群往回走。刚回到鸡棚就看见男孩拉着母亲走过来。男孩远远地就对着高飞指点，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高飞心里咯噔一下，担心什么就发生什么，少年这是把自己发出母鸡啼叫的事说出来了。
村夫愚妇很忌讳这类事件，通常都是当着不祥的征兆。
果然妇人一脸疑惑地绕着它转了两圈，又不放心地把它抓起来，仔细地从头看到尾查看一番。尤其是两腿之间。
这让高飞紧张的同时又感到一丝尴尬，不由得挣扎起来，锋利的爪子差点划破妇人的手臂。
它虽然是只强壮的大公鸡，力量还是无法和成年人相比。它越是挣扎妇人抓的越紧，两只翅膀都揪的生痛。
好在它随即反应过来，我现在是只鸡，有什么害羞的？何况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的镇定自若。
果然妇人手上的力道也减轻了，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后，注意力也从它身上转移到飘飞的大雪。
雪越下越大，抬头看去，漫山遍野飘飞的雪花，山间枯草树木都覆盖上一层白色。这冬天里的第一场雪不小啊。
高飞不由得想起山谷另一边的公鸡，替它担心。
却没注意到这时男孩探过头来，一巴掌狠狠扇在它的头上，道：“快叫啊。”
高飞被这一下打的晕头转向。回到鸡棚的时候脑袋还是有些发晕，不由得哀叹：寄人篱下的生活不能过，哪怕是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