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意如此
戴上头盔，柳迟青重新回到「离州城」城门前。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了，但从现代转到古代的场景变换还是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揉揉眉心，他放眼望向四周
方才发生的小小变故让他没了多少探索新世界，调戏NPC的兴趣。
在发现游戏里对自己造成的影响能同步到现实后，他现在，只想变强。
至于从哪里开始么.....
按照正常游戏的玩法，这时候他眼前应该出现个提示，让他去新手村村长那儿接个任务；或者是直接进入某段剧情，在过剧情的同时熟悉玩法与世界观。
但这似乎都不能作用在「大荒」上。
这游戏本身就不正常。
好在虽然没有提示，但柳迟青也不觉得自己得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手掌轻抬，一封信封悄然被他夹在指尖。
【特殊道具·灵虚山拜帖（紫）：持本物可加入「灵虚山」进行拜师学习。】
当拜帖出现在手里的时候，柳迟青脚下的路上也悄然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的金色箭头，绵延向城内。
“居然还有智能指路？”
柳迟青嘴角一抽。
说实话，经历过方才的嗑药复原，他都要以为这里其实不是什么游戏，而是某个真实世界了。
可这智能指路一出来，又直接一棒子把他的猜测打散。
“管他那么多，当游戏玩就是了！”
不再多想，柳迟青径直沿着箭头向目的地走去。
......
对于离州城的百姓们而言，城里有三处地方去不得。
一是城南大营，二是离王府。
前者驻扎着离州城城内的部分守备力量，属于军事禁区；后者则是皇亲国戚的镶金老巢，看都不敢多看两眼。
这两处地方，普通人一般都不会去靠近，但有些好事者真要过去瞅瞅，倒也最多只会受到驱赶。
不比那传言中的第三处“去不得”。
普通人是真不敢去。
因为那是大景境内最臭名昭著的暴力机构。
——镇魔司。
名为镇魔，但坊间传闻最多的还是镇魔司谁谁捉了哪的魔头杀了哪儿的豪侠，跟“妖邪魔怪”倒反而没那么大关系。
血腥气堆砌而起的名声让普通人不由得对镇魔司避而远之，生怕自己光是路过就要被抓进去抽查下成分，它所驻扎的据点夹石巷自然也是门可罗雀。
“再让流言这么传下去，我镇魔司怕是快找不到新人咯。”
阁楼之上，一名身着墨色长衫的老人轻抚白须，望着门口那随风翻滚的落叶，无奈感慨道。
“可要是真把妖魔作乱的事放给他们听，怕是往后都不敢再出城走动。”
他再叹一声，转头看向于桌边悠然品茶的两人。
二人都是女子，年龄一小一大，衣裳一青一白。
“还是你们灵虚山好，江湖上大大小小豪杰侠女，个个都抢着想入你们门下。”
“嘁！他们那是想拜师吗？！”
二女中，年纪稍小些的少女柳眉轻抬，蕴满灵气的眼睛里闪过几分不屑。
“灵虚山乃是正统道门，清规戒律一堆，他们那些自由散漫惯了的粗鄙武夫能受得了这些？不然为什么我师叔下山前没这么热闹？”
“明明就全是冲着我师叔的美色来的，还要扯个旗来立牌坊.....哎哟！”
年长女子捋着白袖，缓缓收手，淡声道：“缨儿，既知戒律，又为何在长辈面前如此不敬。”
“诶诶诶，没没没。”还没等少女说话，老者便连连摆手，“哪有不敬，哪有不敬，郡主这活泼性子，我可喜欢的紧呢，我家孙女儿天天就知道搁她那屋里绣花绣草的，碰见生人话都不敢说几句，比我个老头还没意思。”
年长女子知道对方这是恭维的话，可山里待久了，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茬，但这时候貌似又该自己把话头接过去.....
“嗯。”女子微微颔首，“冯瑞副司正，您说话真好听。”
老者、少女：“......”
冯瑞忽然觉得这位漱月真人果真如传言中那般，似明镜高洁，悬于天际，不惹尘埃。
就是这说话方式也忒脱离群众了。
饶是做了二十多年的镇魔司副司正，处理人际关系可以说是人精级别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句话接下去。
“咳咳.....”冯瑞干咳两声，选择转移话题，“对了，漱月真人你可知道，那天机阁阁主，天机子，被我们抓回来了。”
“天机子......你们抓他干什么？天机阁不是被朝廷认证为正道宗门么？”漱月真人显得疑惑不解。
“师叔你不知道嘛？”昭宁郡主此时吱声，“一年多前，那天机子到处散布大劫将至的消息，惹得人心惶惶，之后，他自己也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偏偏他还不像在说假话。”冯瑞轻叹一声，眉宇间多了些许愁容，“这一年多来，各方少年英杰如过江之卿于江湖中冒头，妖魔的活跃频率也明显高了太多，连山野荒林里的妖兽，似乎都不愿意再安静地呆在他们该呆的地方了。”
“群雄并起，龙蛇起陆。”
“这般景象若是放在乱世，则映照着盛世到来的必然，可若是盛世......”
“抱歉，我本不该说这些话，望郡主不要与我见怪。”冯瑞再叹一声，眉宇间蕴着难以化开的忧愁，“只是，离江龙女失踪已然一月有余，我们苦苦搜寻，却始终找不到半点她的痕迹，仿佛凭空消失......这般异常，给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都是传言罢了。”昭宁郡主倒是显得满不在乎，“就如你镇魔司的名声而言，传言可信度并不保真。”
“我大景正蒸蒸日上，天机子发狂时胡扯八道的东西哪能当真？”
“更何况，话语其中大概还被民间夸大加工过，更信不得了。”
“师叔。”少女拱了拱身边女子，求附和道，“你说是吧。”
漱月真人沉默片刻：“谁票多我信谁。”
“他信，你不信。”
“现在一票对一票，我要等个下一票。”
冯瑞、郡主：“......”
得，这个天聊不下去了。
“咳咳。”冯瑞扯了扯胡子，再干咳两声：“其他闲话不说了。总之，离江龙女的陡然失踪，我们尚且在查，但暂时找不到值得注意的线索。”
“郡主与真人自灵虚山长途跋涉而来，想来也有些劳累了，不妨先休息几日，有消息我便再通知二位。”
“若是二位有事也可以随时通知下官，在下必当尽力为二位......”
“我可能确实有件事需要拜托您。”漱月真人忽地开口。
哎哟我这嘴.....客套惯了都.....
内心嘀咕，冯瑞面上笑意不变：“真人请说。”
漱月真人道：“我近来偶然得到一门特殊心法，名为《天心宝鉴》。光是触碰其封皮，便能觉察出其中神异。”
“然，我虽有心想要修习，却始终摸不到门路。”
哈？
冯瑞愣住了。
不是，姐们！
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你是我大景八宗上代弟子里公认的魁首，年仅二十岁就达到修行第三境「照明」，如今更是深不可测的，天才中的天才。
就连神都金銮殿上的陛下和我镇魔司司长都对您在修行上的天赋赞叹不已。
现在，您告诉我说，您都摸不到门槛的心法，来找我这个四十八年前就是照明境且至今没突破五层的废物讨论？
我何德何能啊！
漱月真人却没管冯瑞的傻眼，只自顾自道。
“该新发内并未讲述具体的运气方式，只有一句总纲。”
“其为：”
“「知天意，应天时，可随心行天下万般事。」”
什么跟什么啊？
冯瑞头都大了。
知天意？
应天时？
这不只有天机阁那些瞎子才会把这些话常挂在嘴边嘛.....
哦不对，除了他们，还有街头黄马褂。
反正光是只听这段无因无果只扯个虚无缥缈的天意天时的话，冯瑞是听不出哪里玄妙，甚至有点想问这心法是不是路边摊淘来的货。
当然，他肯定不会真问，只歉意笑着，摇头摆手道。
“抱歉真人，在下修行有限，听不太懂。”
“你也听不懂么。”
“也？”
“掌门也说他听不懂。”
“......”
如果冯瑞猜的不错的话，漱月真人口中的掌门，应该是大景当世第三人，灵虚山掌门陆剑鸣。
合着大景第三高手都没搞明白的东西你来找我.....
——嘿，四舍五入下我是不是和大景第三一个水平？
“嗯，这样啊。”冯瑞脸上的笑意旺盛了些，“陆掌门倒也不一定是听不懂，只是有些东西可能需要您自行去领悟。”
“他老人家应该还说了些什么吧？”
“你怎么知道？”漱月真人疑惑地问。
见她这般不谙世事的模样，另一边坐着的昭宁郡主忍不住扶额。
师叔啊，你二十多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到晚就搁山里窝着，现在突然出门......冯瑞这在官场江湖场里混迹了大几十年的人精老头猜不出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就不是他了。
“掌门同我说。”漱月真人没看见少女的无奈，只继续道，“‘前面两句乃是说烂了的话，真那么容易天机阁的人瞎不了；至于「随心」，那更是不比前者简单几分，试问世间有多少人能真正明辨自身本心？我个人认为，这心法关键点，或许在于最后那句「行天下万般事」’。”
“然后，他便让我下山看看世间，做些‘天下人’该做的事。”
“那，如今可有头绪？”冯瑞问。
“没有。”漱月真人摇头，“甚至不知从何做起。”
“师叔，听我的，你去收个徒儿吧。”昭宁郡主忽地插进来，漂亮大眼睛滴溜转着，声线娇气，“师叔~师徒传承，自古以来便是天下人避不开的事情。打个比方，许多男人年纪上来之后，好多都会自动长出一个‘好为人师’爱好呢~”
“师叔呀，考虑考虑我说的话嘛~你去收个徒弟，倒时候我不用天天被人喊小.....哦不是，你说不定就能真正参与到‘天下人’之中了。”
“郡主说的有道理，真人，你要不考虑下郡主所说......”
冯瑞轻轻鼓着掌附和。
虽然他不这么觉得，但毕竟是郡主殿下的注意，好也得好不好也得好。
正当他还想说几句夸赞郡主慧极之类的话时，冯瑞余光似是瞥见什么，忽地转过头去，望向巷口目标明确，正缓步向镇魔司走来的少年。
当瞧见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他微微一怔，又展开望气术仔细端详好片刻。
几息后，他的脸色忽地变得格外古怪。
“真人，我觉得你最好真的考虑考虑。”
“因为这，可能真是所谓的「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