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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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再等一会儿

左雨书睡得正香,接到商月笺的电话立刻坐起来,穿衣下床,窸窸窣窣声吵醒了颜岸,他打开灯,房间哗然而亮。

左雨书背对着他,差点叫起来,以为遇见入室抢劫犯了。她稳住自己转身,见到颜岸睡在床上神情稍微放松,但依旧惊讶。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怎么睡在她床上?她担心商月笺,把这些疑问抛在了一边。

“你去哪儿?”时间还早啊。

“我接我朋友。”她瞥见他的衣领大开,急忙低下头。

“我送你去。”

“不用,我得帮她骑车。”

“谢谢。”左雨书关门的时候说,不说的话似乎太显得理所当然,亲近。

她载商月笺回家时,她靠在她背后问:“雨书,你知道那样一种感觉吗?”

“对一个陌生人抱有期待,甚至信任,尽管他对你冷淡,你却还是不觉得他是冷漠的人。”

左雨书把车速放得很低,心疼小笺遭遇了那些吓人的事,她本身胆子就不大。

“人在脆弱的时候都会希望别人帮帮自己,即使毫不认识。”

商月笺回想着“医生”光滑莹莹的新月手指,说不上来自己当时脆不脆弱,但她一定要去找“医生”,还衣服、赔礼,理由好多,她心里雀跃。

“雨书,我回家换身干净的衣服还要再来一趟医院。”

“要去看那个吓晕的女生。”商月笺希望女生早早醒过来。

“好,我们一起去。”

“嗯。”

商月笺的家人见到她脸色苍白都很担忧,他们一个劲问两个女孩是不是出事了。商月笺抱着妈妈把差点撞人的事讲了一遍。大家听完安慰小笺还好没撞伤人,让她先回去睡睡,等她醒了他们一起去医院看望那个被吓晕的女孩。

商月笺说她因为痛经晕倒在医院有个高高的医生帮了她,她在病床睡了好几个小时,不困了,等洗洗换完衣服就可以去医院了。她说有雨书在,不用家人陪着,只要给钱为女生买营养品,赔偿女生就好了。

家人让她先回房间休息,等吃过早饭再去医院。但商月笺固执,让他们真的不用担心,然后上楼换了一条红色连衣裙,拿着烘干的衣服下楼就拉着雨书走出大门。妈妈上前拉住她,让她喝一碗红糖水再去。她端过杯子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对妈妈说:“谢谢妈妈。甜到我心里了,我们走了。”左雨书看到小笺家人眼里流露出无奈、担忧,又看着小笺眨眼挥手拜拜的样子,对小笺说:“你干嘛不让家人陪你,他们可以给你壮胆。”

“你给我壮胆就够了。我们坐出租车吧。”

“好。”左雨书担心小笺都不想再开车了。

到医院急诊科一番询问,她们才知道昨夜过来的一男一女两个人凌晨就走了。商月笺怪自己来得太迟,又庆幸女生已经没事了。左雨书拉拉小笺的手:“她没事就好了,说不定以后还会遇见,也许她也住在这一片。”她猜夜晚还在路上的女生应该住在附近,而小笺的家也离出事地点不远。

商月笺想女生会觉得她逃避责任吧。她心情很不好,把果篮和营养品放在一间病房门口。她们透过半开的门看见里面一个妇女一个人待着,孤零零望着门口。

“小笺,我们回去吧,你需要休息。”

“好。”她想了一会儿决定明天再去看“医生”。

怀蒲芋公司调休,她关掉闹钟,睡到十点起来洗澡。

梳头发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眼睛肿得难看。虽然知道晚上哭过眼睛会肿但还是被这丑样子惊到。她用热毛巾一遍遍擦眼睛希望消肿,幸好宿舍没人,不然舍友们还以为她怎么了呢。

下午她去图书馆还借了20天却只读了几篇的《雪是谁说的谎》。书库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昏黄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她把书放回书架,然后坐在一张桌子上,靠着椅背,看向一排排书架。它们好沉默。

五月答辩、拍完毕业照后,离别的箫音越来越高吟。她许久没来过这里,以后也没几次机会来了。

怀蒲芋觉得眷念。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书库很凉快,甚至有点冷意。

一会儿后,她拿出稿纸翻译一篇英文短文。怀蒲芋报名参加一场翻译大赛,选的是英译汉组别,她想要获奖,这样应聘英语老师或者翻译的时候至少可以有一份证明。而且她交了钱。

微信提示音响起,爸爸给她发了钱,说回家后就去了地里没看手机,才看到。

怀蒲芋眼泪唰唰往下掉,一个个英文字母在她眼里摇摇晃晃,看不清。她觉得爸爸的解释有种万箭穿心的锋利。她真的是累赘啊。朋友自己拿奖学金悄悄学驾照,考教资考研成功,而她只是一直拖累爸爸妈妈。

她是那么具有欺骗性,看起来倾尽全力结果全军覆没。老师就说过,看你上课挺认真怎么作业写成这样,还为了照顾一个女生的自尊心特意给她找理由说是不是有事耽误了。

用手掌抹了抹眼泪后,怀蒲芋继续翻译,有点头昏。这时她才想起自己要钱是为了还钱。

等到傍晚7点的时候,她走在跑道上有些紧张地输入手机号申请添加好友,却发现用户不存在。她又重新输入了一遍还是同样的结果。她觉得自己的紧张有些可笑。

她又试着发短信,想到对方也许已经忘记而觉得莫名其妙,她把事情的经过概括成一段话,点击“发送”却显示发送失败。起初她还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后来又笃定那个人骗了她。既然对方的确毫不在意,她又何必碍眼。

杨霭徊的爸妈看见他抱着胳膊追问怎么了,他说为了扶一个女生把胳膊弄错位了。他妈妈开始问全过程,杨霭徊只说一个女生看见机车撞过来吓得魂都没了,倒地的时候他正好在就扶了一下,结果胳膊撞到马路扭到了。然后他匆匆上楼,不想再回答问题。

他爷爷知道后,说要给他把胳膊掰过来,但他妈妈说那多危险,会很疼的,嘱咐他去医院骨科看看,万一发炎把胳膊弄伤了就不好了。他也是感觉疼得受不了,拖着也不是个事,吃完午饭后就去了医院看胳膊。

林沉峣见到杨霭徊时诧异于巧合以及自己的记忆力。当时接亲时只瞥见过这个人一眼,今天居然就认出他了。

他看了看杨霭徊的胳膊,由于没有及时处理,胳膊已经红肿。他让他去拍片子,照片显示他的胳膊扭伤严重。林沉峣给他系上石膏绷带,嘱咐他不要一直抱着胳膊,偶尔要活动一下,不然会导致右胳膊弯曲。杨霭徊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医生口气这么老道,禁不住觉得自己像在听训。

他还没走出去,就听见背后的医生趴在桌子上弄出的声响。杨霭徊想同性如此相斥吗?他对待女患者一定不是这样的。

林沉峣打完桌球回家已经深夜,五点的时候又被电话吵醒给一个患者截肢,以免感染其他部位,接下来就不断看诊,中午嚼了几颗喜糖,有种越吃越饿的感觉。现在他饥肠辘辘,正盼望他妹妹可以与他心有灵犀送饭给他。

林杲杲此时坐在咖啡馆里,透过降下的车窗看见一个帅气的男生用左手开车,速度还那么快。听说左撇子的人很聪明,她想男生一定是高材生。他玩魔方或数独吗?有她厉害吗?她可以10s内单手复原三阶魔方。她会做水果蛋糕,他一定不会。想着这些她忘记咖啡很烫,吸了一口烫到舌头。

The last albatross纯音乐想起,她瞟了一眼,不是7777,就没立刻接,15,16,17,18,她想数到20就接,结果电话挂断了。她打过去:“哥–。”对方挂断了。她又打过去,决定利诱:“哥,你饿了吗?我做了草莓牛奶蛋糕。”她看着蛋糕上红艳艳的心形草莓微微叹气。

林沉峣听到妹妹的叹息声,不由爱怜:“送给我没人要的蛋糕啊。”

“我的蛋糕怎么会没人要。我是想哥哥你一定顾不上吃饭,很饿。”

“我吃了糖,再吃蛋糕会腻死的。”

“哦。”林杲杲想蛋糕多可怜,没有一个人要。她自己不喜欢吃甜的,只是喜欢做蛋糕摆造型。

“你是给任函做的?”

“没有!”

林沉峣没再逼妹妹。

“你放到冰箱,我晚上回来吃。”

“不用,我可以留给服务员女孩。她眼睛发光,我做的蛋糕果然诱人。”她嘴上说着,心里却感觉也被苦咖啡烫到了。

“哥,你忙吧。”她挂了电话。

她以为任函嘴上说不会来,但一定会来,结果她等了一个小时了他都没出现。虽然离约定的时间只是过了15分钟,林杲杲却知道他不会来了。但她告诉自己再等5分钟,再等5分钟,再等1分钟。任函还是没出现。林杲杲呆坐了一会儿把蛋糕送给擦拭另一张桌子的服务员女孩,然后出了门。

任函坐在“回首”书店的椅子上,桌前摊开的是“加七道封漆的著作”《算术研究》。他看不进去。窗外,林杲杲走出咖啡馆站在台阶上迎着蒙在雾里的阳光东张西望,然后一步步走下台阶,又转过身看着咖啡馆的样子让他可怜自己。他终究会回到藤沃,从未想过留在BJ。而林杲杲不会跟他去藤沃。他轻笑自己想太远了。第一个屏障是他是回族,他们不会在一起。永远。

结局明了……为什么又要坐在这里?他只是,必须要来。纵然结局明了,心脏的褶皱还是很清晰。他没有赴约,但一直在。从此以后,她不会再来找他了吧。任函把书放进包里,走出书店,搭乘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打开车窗,让风吹进来。实在太闷了。不知道是空气,还是心脏。

林杲杲,杲杲日出的杲杲,明亮。从此后会永远明亮的!我们彼此隔绝吧。任函又想也许对方并不在意,只是会有一刻的失落而已。而他却搞得郑重其事。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