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帮帮帮
窦甫被秦岚扶回宿舍细想了一下桑乔当时的神情,随性中带着坦然。
这个偶像剧的搂腰毫无意味不明的气泡,就是撑了她一把的架势。只不过,这副身体腰细,桑乔手大,撑的时候指尖搭扣上来了,撑就成了搂。
是她作为一个二十多年的单身狗过于敏感了。
休息在宿舍休息了一个上午,顺便把道歉诗给写出来了,等着吃午饭的时候就拿给桑乔。
窦甫肚子有点饿了,她从柜子里拿出汤明明送给她的黄桃罐头。第一下没扣开罐子,她就把罐子夹在胳膊里,使劲去扣。
扣不动。
不行,她虽然叫窦甫,但也不是真豆腐做的呀,中午才经历过偶像剧经典老土桥段当了回柔弱小白花女主角,现在要是连罐子都扣不开……
指甲盖发白往上翻,指尖发疼。
算了,人生在世,没必要什么都得证明。
毕竟,富贵我就淫,贫贱我就移,威武我就屈,色诱我就从,不打我就招,打我我就哭,有气我就生,有钱我就花,有B我就装,饿了我就吃,渴了我就喝,此之谓大窦甫也。
再说她身子虚,何必逞强。
窦甫的宿舍门没有关,是敞开的,她放下手里的罐头,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哎呦,朱组长,怎么摔个头连罐头都打不开了?”是秦明,秦岚要换宿舍了,他来帮妹妹搬东西。
窦甫把罐头拿起来,走到他面前:“你帮我打开一下,谢谢。”
秦明把头撇向一边,视而不见。
窦甫的腿开始打摆子,要站不住了,秦明不想扶她,她也没有让他扶。
“哥!你还不快点扶着她!楞着干嘛呢?没点眼力见!”秦岚过来训她哥了。
秦明:“她又没有让我扶。”
窦甫撩了一下刘海:“对,我可以。”
秦明把偏厚的唇一抿,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半扶半拖到床上。
窦甫连脱鞋的力气都没了,她窝倒在被子上面,把背后那部分被子捞上来盖着肚子,房里有滴滴答答声,是她早上洗脸的毛巾没有拧,一直在滴水,听着烦。
“秦组长。”陈子轻喊还没走远的大块头,“我那毛巾没拧水,你能不能帮我拧干?”
秦明转身瞪他,压低了声音警告:“我不是我妹,你别使唤我。”
“看你这话说的,我从来没有使唤过你妹,我跟她是好闺蜜。”窦甫反驳。
秦明绷了绷下颚,一语不发地去把湿哒哒的毛巾拧了拧,顺手就把洗脸盆里的水倒了。倒完脸黑沉沉的,有些气恼。
“哦,对了,还有我的罐头,谢谢你。”窦甫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秦明“啧”了一声。
窦甫之后倒是没打趣,她看着楼下水泥地上那片水迹,厂里灰多,工人都把水倒地上用来降尘。
窦甫发了一会儿呆,才发现秦明并没有离开,他还站在门边上。
“你找我还有事儿吗?秦组长?”窦甫问。
秦明:“你们都组的指标还差多少?”
窦甫思考了一下:“邹小光回来了,我这几天也没有闲着,还差最后一点点,再来个三天就可以了。”
“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吧,我看你身体还是不行,你这几天的活我帮你弄了,不用谢我,”秦明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钱,放在她的桌子上,“你可不要误会,都是我妹要求的,这个钱算是你在住院的时候我没去看你的慰问费。”
“我不用,而且我也闲不下来,”窦甫说“组里没有我盯着,我不放心,你回去吧。”
秦明不是很同意:“你那些组员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盯着看着,都那么大的人了,肯定都有自觉性的。”
“你说的的确没错,”窦甫皱了一下眉,“但是,我们组的指标还没完成,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儿,那就糟糕了。”
秦明没话说了,事实确实是这样子,这个厂每个月的产量由生产科统计,量数却是工人们自己商量着定下来的,这是林厂长的决策,为的是让工人们拿到决定权,那到时候完成不了产量就很没脸。
但是总有脸皮厚的,只贪图当下,不管后果,每个组都有,所以要有个胜负心强,为了赢不择手段的领导督促。
原主就是那种人,她曾经把自己的工钱给一个不积极的工人,目的是让对方能按时上班,完成每天的量,最终成功拿下当月的生产量比赛冠军。
一组因此一路领先。所以说,原主真的是一个非常争强好胜,努力勤劳的人。
“好了好了,你要去就去吧,不要晕在厂房了。”秦明转身离开。
秦明走出窦甫宿舍,秦岚的东西收好了,秦明把妹妹的被子被褥提在手里往楼上的新宿舍走。
“哥,咋样呀?你跟青宁聊得怎么样?”秦岚来打探消息了。
“什么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她怎么会休息?”秦明理所当然的说。
“那你怎么不留下来多照顾她一会儿?”秦岚恨铁不成钢。
秦明拉了一下身上穿的工装:“他根本就不想让我留下来。”
“……”秦岚摇摇头叹气:“你和青宁怕真的是要吹喽……”
“不用你说,早就吹了……”秦明梗着脑袋往前走。
·
已经快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窦甫吃过黄桃罐头之后就去到桑乔的办公室。
窦甫攥着道歉诗站在桑乔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屋内传来一声低沉的“进”,她推门而入,只见桑乔正伏案处理文件。
“哟,终于来啦,你坐。”桑乔抬头望着她,让她坐下。
“桑师傅,那个……我的道歉诗写好了,给你。”窦甫有些局促地递上折成小方块的纸。
桑乔放下手中钢笔,接过纸展开:
向君致歉歌
前日莽撞太不该,犹如笨瓜闯进来。
无心之失惹你烦,恰似乌云遮日开。
工作场合乱节奏,就像跑调的歌喉。
您的包容似暖阳,照我心中愧意涨。
今后定当多留意,不再犯错惹争议。
还望君能消消气,友谊之花重新起!
目光扫过字迹算不上工整的诗句,唇角忽而扬起一抹笑意:“写得还挺押韵。”
窦甫见他态度平和,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大着胆子凑过去:“我当时真不是故意的,就是……”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邹小光风风火火冲进来,额头沁着汗珠:“组长!不好了!咱们组的设备坏了!”
窦甫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皱着眉头说:“走,去看看!”转身就要往门外冲,却被桑乔拦住:“别急,我和你一起去。”
三人赶到车间时,现场已经围了不少人。一个平时和朱清宁就不对付的人正趾高气昂地站在损坏的设备旁,见到他们三个人来,幸灾乐祸的说:“朱组长,你们组怕是要完蛋喽。”
窦甫现在没心情跟他理论,立刻招呼组员过来。
其中一个组员说:“朱组长,你看这是咱们刚生产出来的,有好多粗节,还有不少断线的地方。”
有个人附和:“我今早起来干活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我还以为再干一会儿就好了,但今天一上午,咱们组弄出来的布都是这个样子。”
“给我看看。”桑乔发话了。
他把生产出来的布拿到面前仔细翻看,说:“你们组的机器被人动手脚了,有人故意破坏,通过调整罗拉的间距,使其间距不均匀,导致纤维在输送过程中受到不均匀的拉力,出现断头、粗节等问题,影响纱线的质量。”
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
窦甫现在没心情想那么多,他们组的指标还没有完成,她急的是达不到生产指标怎么办?
“桑师傅,那可以修好吗?”窦甫期待的看着他。
“等我再看看。”桑乔蹲下身,拧开罗拉防护罩的螺丝,金属外壳掀开的瞬间,一股机油味混着棉絮飘出。
他夹出卡在齿轮缝隙里的半截线头,眉头皱得更紧:“有人往传动齿轮里塞了棉絮,罗拉轴芯也有被撬动的痕迹。”
窦甫盯着那团沾满油污的棉絮,在想有谁回来整她呢?
余光看见秦明,他皱着眉头,看起来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暂时没什么头绪,这时候六组组长李建国叼着烟踱进来,油亮的皮鞋碾过地上散落的纱线:“听说朱组长为了夺冠,连工人工资都垫上?怎么着,现在开始自导自演设备故障,好申请延期?”
窦甫看着他,正要开麦,桑乔就开口说:“李组长要是会修设备,不如帮忙搭把手?要是只会说风凉话,还请别耽误我们抢修。”
李建国被噎得脸色涨红,正要发作,就被秦明喊住了,“你还没和我打够吗?”
李建国像只鸭子一样被掐住的喉咙,上次就是因为口角,李建国被秦明压着打,休养了好些天。
这回他不讲话了,默默退出去了。
桑乔叫人去把他的工具箱拿来,带上手套,开始修理机器。
窦甫招呼着周围的吃瓜群众,让他们都散了,不要在这里阻拦空气流通。
“桑师傅,你热不热?我帮你吹吹风。”说着,从工作台上找出一把扇子,谄媚的给桑乔煽风起风来。
桑乔的后颈被窦甫扇起的风拂过,凉快的一些,但手上的动作却没乱。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夹出齿轮里残留的棉絮,转头吩咐邹小光:“去拿200号砂纸,把罗拉轴芯的划痕打磨平滑。”
在把罗拉轴心的划痕打磨平滑后,重新打开机器,已经可以正常运作了。
桑乔摘下沾满机油的手套:“可以了,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
一组的工人纷纷来道谢,桑乔很客气的点点头说:“既然修好了,那你们继续赶进度吧,我先走啦。”说着转身就要走了,“哦,对了,朱组长,你帮我提一下我的工具箱吧。”
“好,来了。”
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桑师傅,真是谢谢你啊。”那个谄媚的笑容又出现在窦甫脸上了。
桑乔这次没有起鸡皮疙瘩了,他问窦甫是不是想要去小河汤摊那里的新厂。
“桑师傅,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的确是想要去那边的新厂,我晚一点就把申请报告交给你,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窦甫提着工具箱说。
朱青宁是一个很有干劲的女人,她想往上爬,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桑乔仔细思索了一下,跟她说:“在等你的表彰大会结束后,我们差不多就要动身去那里了,你做好准备吧。”说着,从她手里提过工具箱,往办公室走去。
“哎!桑师傅,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窦甫举着手说。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不喝村里的水呀?”
“喝不习惯,怎么了吗?”
“没什么,时候不早啦,我去给你打饭。”窦甫笑着朝他说。
这次桑乔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