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波再起，布局扩局
顾晴川深吸一口气，胸中热血与寒意交织。
彻查临海州盐铁走私，这无疑是将他推向了惊涛骇浪的中心。
他望着赵士渊，这位素来与世无争的五皇子，此刻眼中却闪烁着不容错辨的锐利与期待。
这不仅仅是齐王的意志，更是来自皇城深处的试探与瞩望。
“殿下，”顾晴川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国分忧，乃臣子本分。晴川虽不才，愿担此重任，为殿下分忧，为陛下尽忠，还临海州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赵士渊闻言，眼中精光更盛，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的微笑：“好！晴川兄果然有担当！本王即刻上奏父皇，请旨授你‘临海州盐铁巡政使’之职，暂领州府巡查之权，便宜行事。临海州各级官吏，皆需配合你的调查。”
“巡政使？”顾晴川心中微动，这已是超越县令品阶的临时职权，意味着他将拥有更大的调查范围和调动资源的权力。
“只是，”顾晴川话锋一转，“临海州水深，下官初来乍到，人手不足，恐有掣肘。若要彻底查清此案，还需几位精明强干、信得过的帮手。”
赵士渊朗声笑道：“本王明白。你放手去做，人员方面，本王会从王府护卫及幕僚中挑选几位得力干将供你调遣。此外，临海州长使与本王私交尚可，关键时刻，他或许能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助力。晴川兄，这盘棋，就看你怎么下了。”言语间，已暗示了更深层次的资源调动。
送走赵士渊，顾晴川立刻唤来妻子苏清禾。
苏清禾听闻此事，秀眉微蹙：“夫君，此事非同小可。临海州的盐铁走私，怕是牵连甚广，一旦深入，便是与整个临海州官场为敌。”
“我知道，”顾晴川握住她的手，目光沉静，“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张老三背后是刘知县，刘知县背后，必然还有更大的靠山。若不连根拔起，宁安县永无宁日，临海州亦难太平。”
次日，齐王府的任命文书与数名精干的护卫、幕僚便已到位。
顾晴川稍作安排，便带着苏清禾以及心腹捕头王飞，一行人轻车简从，直奔邻县清溪。
清溪县与宁安县相邻，同样面临严重的土地盐碱化问题。
一入清溪地界，触目所及，是大片泛着白霜的荒芜田地。
顾晴川与当地老农攀谈，得知近年来田地收成锐减，许多村子甚至因争夺水源、良田而发生过数起械斗，死伤多人。
苏清禾取了些泥土样本，仔细观察后，轻声道：“夫君，此地盐碱，不似天然形成。倒像是长期倾倒废弃盐卤所致。”
“废弃盐卤？”顾晴川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此处非法处置私盐生产的废料？”
苏清禾点头：“极有可能。若是如此，附近必有隐秘的私盐工场，或至少是废料的集中倾倒地。”
王飞在一旁补充道：“大人，属下已暗中打探过，清溪县令刘知县为人贪婪狡诈，平日里深居简出，县中大小事务多由其心腹把持。百姓对他怨声载道，却敢怒不敢言。”
顾晴川当即决定，顺着苏清禾的线索追查。
一行人避开官道，专走偏僻小径。
果然，在一处靠近海岸的废弃盐场旧址，他们发现了大量近期堆积的私盐残留物与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盐卤深坑。
那废弃盐场的规模之大，远超想象。
“好一个刘知县！”顾晴川眼中寒光一闪。
正当他们搜集证据之际，王飞派去盯梢刘知县的手下匆匆来报：“大人，刘知县似已收到风声，正命人连夜烧毁县衙后院的一批文书，还备了快马轻车，看样子是想潜逃出临海州！”
“想跑？”顾晴川冷笑，“没那么容易！王飞，你立刻带人封锁清溪县通往州府及其他各县的要道！我这就修书给齐王殿下，请他协助调动州府兵马，搜查刘知县府邸！”
凭借齐王的手令和巡政使的身份，搜查令很快下达。
顾晴川亲自带队，在刘知县府邸的书房内，于一处极为隐秘的墙壁夹层中，搜出了一本详细记录着近年来盐铁走私账目往来、利润分配的秘密账簿。
账簿上，不仅有刘知县的名字，更赫然出现了数位临海州州府大员的姓名与代号，甚至还有与铁勒部私下交易的记录！
苏清禾翻看着账簿，面色凝重：“夫君，这本账簿，足以将临海州官场掀个底朝天。但牵涉之人众多，官阶亦不低，若贸然公布，恐怕会引起剧烈反弹，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顾晴川沉吟片刻，将账簿小心收好：“清禾所言极是。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刘知县这条鱼虽然不大，但他知道的秘密一定不少。”
他当即决定，暂不点破账簿之事，反而命人撤去部分关卡，对外宣称只是例行巡查，并未发现刘知县不法情事。
同时，以巡政使的名义，在清溪县衙设宴，“款待”受惊的刘知县。
宴席之上，顾晴川对账簿之事只字不提，反而温言安抚刘知县，称赞其治理清溪县有方，又暗示自己即将前往他处巡查，清溪县之事不过是接到了些不实举报，如今误会已经解除。
刘知县本已是惊弓之鸟，见顾晴川态度温和，言语间似乎真不知晓账簿一事，心中大石稍落。
几杯酒下肚，他误以为顾晴川年轻可欺，又急于撇清自己与宁安县私盐案的关系，竟开始旁敲侧击，甚至主动“抱怨”起某些上官平日如何颐指气使，如何分润不均，话语中不知不觉便泄露了几个同伙的蛛丝马迹与一些隐秘的联络方式。
顾晴川表面不动声色，与他虚与委蛇，心中却一一记下，暗自冷笑。
宴罢，刘知县自觉逃过一劫，对顾晴川感恩戴德。
顾晴川则以公务繁忙为由，准备次日便启程返回宁安县，再做计议。
然而，就在顾晴川一行准备动身返回宁安县的清晨，一骑快马卷着烟尘自州府方向疾驰而来，驿使手持火漆封口的急件，高呼：“京城八百里加急！盐铁巡政使顾大人接令！”
拆开急件，顾晴川目光一扫，脸色骤变。
信是内阁直接下发，上面盖着刑律司的朱红大印。
内容简明扼要：刑律司司首章桥明，以案情重大，牵涉官员众多，地方审理恐有舞弊为由，上奏陛下，已获圣允，要求将宁安县、清溪县盐铁走私案所有涉案人员、卷宗、证物，即刻解送京师，由刑律司统一审理！
一旁的赵士渊派来的幕僚见状，低声道：“大人，章桥明此人乃当朝次辅门下，在朝中势力极大，素与李次辅不睦。他此刻插手，恐怕是想借机打压李次辅一系，同时将这桩功劳揽入自己手中，甚至……是另有所图！”
苏清禾亦是秀眉紧锁：“章桥明突然介入，打乱了我们所有部署。此人手段狠辣，绝非易与之辈。”
顾晴川手握急件，指节微微泛白。
他深知，这封来自京城的命令，不仅仅是要将案子从他手中夺走，更是朝堂之上更高层次博弈的开始。
章桥明，这个只在传闻中听过的名字，如今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骤然向他当头罩下。
他隐隐感觉到，这背后，恐怕还有针对恩师李怀远的阴谋。
风暴，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他沉默片刻，眼中却无丝毫退缩之意，反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既是雷霆万钧，也是破局之机。”
他霍然起身，沉声道：“王飞，立刻传我命令，召集所有核心幕僚及护卫头领，到我书房议事！快！”
窗外，天色将明未明，一场新的风暴，已在酝酿。
而远在京城的章桥明，怕是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他顾晴川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