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预知梦：樱花树下的数据坟场
城西老城区。
破败的筒子楼如同被岁月遗忘的墓碑，在风雨中沉默矗立。
污水顺着开裂的水泥墙蜿蜒而下，汇入巷道里浑浊的溪流。
林析如同一道被死亡追赶的闪电，撞开一栋旧楼锈迹斑斑的单元门，顺着散发霉味的楼梯，跌跌撞撞地冲向地下室深处。身后，城市上空那暗红色的死亡蛛网正疯狂蔓延，每一次嗡鸣都如同死神镰刀刮擦耳膜！
“哐当！”他一脚踹开最里间储藏室那扇薄薄的木门。
狭小的空间里，景象触目惊心！废弃家具和蒙尘的杂物堆叠如山，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几台疯狂闪烁报警灯、机箱滚烫到发出焦糊味的服务器！陈默蜷缩在服务器前的地铺上，脸色惨白如纸，汗水和雨水混合着从他额角滑落。他双手如同抽筋般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瀑布般刷过猩红的错误代码和崩溃提示！
【警告！护盾模型过载！核心算法崩溃率85%！】
【外部熵能扰动强度：S级（持续上升）！】
【预计崩溃时间：3分钟！】
“林…林析！”陈默听到动静，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抬起，看到林析的瞬间，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嘶哑而绝望，“快！能量！护盾需要巨大能量驱动！算法…算法快撑不住了！外面…外面那东西在锁定我们！”
林析没有丝毫废话！他冲到陈默身边，甚至来不及抹去脸上的雨水和血污。视野面板瞬间锁定那几台如同垂死巨兽般哀鸣的服务器核心！
【目标：临时数据护盾发生器（陈默版）】
【状态：过载崩溃（临界）】
【能量输入接口：开放（物理链接）】
【可操作：注入熵能！强行续命！】
就是现在！把身体里这颗炸弹扔进去！
林析眼中爆发出决死的疯狂！意念如刀，狠狠刺向体内那狂暴汹涌的236%混乱能量！引导！输出！目标：护盾发生器！
“给我——稳住！”林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手猛地按在服务器滚烫的机箱外壳上！
嗡——！！！
一股远比当铺剥离记忆时更加恐怖的抽取感瞬间爆发！林析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硬生生撕裂！狂暴的、混杂着薇薇安贪婪恐惧的熵能，如同被点燃的汽油桶，顺着他手臂的经脉，疯狂涌入那几台濒临崩溃的服务器！
【能量注入启动！】
【输出功率：100%… 150%… 200%… 236%！】
【护盾模型：核心算法负载：85%→ 70%… 60%… 50%…】
【崩溃率：85%→ 40%… 30%… 20%…！】
服务器发出不堪重负的恐怖尖啸！机箱外壳瞬间变得赤红！焦糊味浓烈得刺鼻！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崩溃提示瞬间减缓！一层极其稀薄、带着不稳定波纹的淡蓝色能量膜，如同肥皂泡般，艰难地在储藏室狭小的空间里撑开！将外界那令人窒息的暗红色死亡气息和恐怖的嗡鸣声，暂时隔绝在外！
成了！
陈默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稳…稳住了！林析！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林析在能量被彻底抽空的瞬间，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剧烈的精神剥离感和能量枯竭带来的极致虚弱，如同无数只冰冷的铁手，瞬间将他拖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林析！”陈默惊恐地扑过去。
黑暗，粘稠的、绝对的黑暗。
紧接着，光出现了。
不是刺目的灯光，不是幽蓝的数据舱光芒，而是…温暖的、带着春日气息的…阳光。
林析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开得正盛的樱花树下。微风拂过，粉色的花瓣如雨般飘落，洒在他的肩头，落在脚下松软的泥土上。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洒下细碎的金色光斑。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一种令人心安的宁静。
这里是…？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无法填补的空洞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知道这里！他记得这里！樱花树…阳光…花瓣…但…少了什么？少了最重要的东西！那份让他灵魂为之颤动的…纯粹的喜悦…消失了！被典当翁硬生生剜走了！只剩下一个冰冷的、失去色彩的框架！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樱花树后转了出来。
是苏晴。
她穿着那件记忆中的白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如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阳光在她白皙的脸上跳跃，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对他微笑。
但林析的心却瞬间沉入冰窟！
不对！全都不对！
苏晴的脖子上，赫然缠绕着那几道熟悉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冰冷锁链！锁链的源头深深没入虚空，另一端紧紧勒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而她那双本该清澈明媚的眼眸，此刻却是一片空洞的灰白！没有焦距，没有神采，如同两潭死水！
更恐怖的是，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数据流般的质感！无数细小的、闪烁着猩红光芒的“0”和“1”如同细密的虫豸，在她的身体里、皮肤下飞快地穿梭、流动！每一次流动，都让她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更加…非人！
【锁定进度：99.93%… 99.94%… 99.95%…】
冰冷的进度条悬浮在她头顶，猩红刺目！
“苏晴！”林析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朝着她冲去！
然而，他的脚刚迈出一步，脚下的土地骤然塌陷！无数由暗红色数据流构成的、如同荆棘藤蔓般的锁链，从樱花树下松软的泥土里疯狂钻出！带着毁灭性的死亡气息，瞬间缠绕上他的脚踝、小腿、腰腹！
“呃啊！”林析被狠狠绊倒！冰冷的荆棘锁链如同毒蛇般收紧，锋利的倒刺深深扎入他的皮肉！暗红色的数据流如同剧毒的血液，顺着伤口疯狂注入！带来灵魂被腐蚀的剧痛和冰冷！
他拼命挣扎，抬起头。
樱花树下，苏晴依旧站在那里，身体在数据流侵蚀下变得更加透明、虚幻。她那双空洞的灰白眼眸，似乎穿透了空间，穿透了锁链的阻隔，落在了林析身上。没有悲伤，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令人绝望的平静。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开合了几下。
没有声音。
但林析的灵魂深处，却清晰地“听”到了那几个字，如同冰冷的烙印：
“找…无欲者…”
“钥匙…”
无欲者…钥匙？
林析的瞳孔骤然收缩！是那个流浪汉！那个在雨中呓语“没想要的东西…才能自由”的流浪汉！他说过类似的话！无欲者…是钥匙？！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如同整个天空被撕裂！笼罩着储藏室的那层淡蓝色能量护盾，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带着毁灭性清算意志的暗红色数据流，如同死神的审判之矛，蛮横地穿透了护盾的屏障，精准无比地朝着地上昏迷的林析——以及他身边惊骇欲绝的陈默——狠狠刺下！
“不！！！”陈默发出绝望的嘶吼，下意识地扑向林析，试图用身体挡住这致命一击！
现实与梦境在死亡的尖啸中轰然对撞！
林析猛地睁开了眼睛！意识从樱花树下的死亡幻境被硬生生拽回！映入眼帘的，是陈默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庞，和一道撕裂空气、带着绝对毁灭气息的暗红色死亡光芒！
【检测到S级强制清算程序：债务转移（次级）！】
【目标：关联债务人（陈默）！意图：抹除关联证据！】
【护盾崩溃！无法规避！无法抵抗！】
Zero！是Zero的清算程序！他无法直接抹杀还有债务合约在身的林析，但可以抹除关联者陈默！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陈默！闪开！”林析的嘶吼卡在喉咙里！他刚刚苏醒，身体虚弱到极致，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之矛刺向挡在自己身前的陈默！
千钧一发！
嗡——！
一道极其微弱的、带着熟悉腐朽气息的灰白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林析塞在口袋里的、那三件熵能垃圾残渣中逸散出来！是那枚扭曲的铜纽扣！它似乎被这毁灭性的S级能量刺激，残留的、源自王振“权谋”烙印的微弱波动瞬间被激活！
这灰白色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却极其精准地、如同磁石般，稍稍偏移了那道暗红数据矛的轨迹！
嗤——！
暗红的数据矛擦着陈默的肩膀狠狠刺入！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热刀切过黄油般的轻响！
“啊——！！！”陈默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的左肩连同小半个胸膛，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瞬间消失！没有鲜血喷溅，没有骨骼碎裂，只有一片平滑的、如同镜面般的恐怖切面！伤口边缘闪烁着暗红色的数据余烬，疯狂侵蚀着残余的肉体！
【目标：陈默】
【状态：重度格式化损伤（左肩及部分胸腔物质/信息湮灭）】
【生命体征：急速衰竭！】
【精神：崩溃边缘！】
【关联：债务转移程序执行完毕！清算中止！】
陈默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在林析身上，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林析的衣襟，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恐惧。鲜血和破碎的内脏碎片从他胸口那恐怖的平滑伤口中缓缓渗出…
“钥…钥匙…”陈默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沾满自己鲜血的右手食指，颤抖着指向林析的眉心，又无力地垂下，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用鲜血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残缺的坐标片段：**…39°5…'…4.3… E116…'…1.6…**
随即，他的眼神彻底涣散，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彻底昏死过去。
“陈默！！！”林析目眦欲裂！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视野面板上，陈默的生命体征如同断崖般暴跌！
【生命体征：30%… 25%… 20%…】
而城市上空，那暗红色的死亡蛛网在完成这次“债务转移”清算后，似乎暂时失去了目标，嗡鸣声缓缓减弱，但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每一个“债务人”头顶！Zero冰冷的意志如同寒流扫过，最终缓缓退去。
安全屋内，只剩下服务器冷却的“滋滋”声，陈默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呼吸声，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以及…
林析布满血丝、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用陈默鲜血写下的、残缺的坐标，和耳边回荡的、来自幻境中苏晴无声的呐喊：
“找…无欲者…”
“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