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逆命者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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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命运歧路启程

路明非躺在手术台上,随着麻醉药的注入,他的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里,像坠入永冻的冰海。触感早已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被抽离、碾碎的虚无感。

路明非感觉自己正在沉向永恒的安眠,过往的碎片——绘梨衣无声的呼唤、老唐在黑暗中坠落时眼中的不甘……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灼着他残存的知觉。

就在这时,一点微光刺破了浓稠的黑暗。

那光芒起初如同遥远的星尘,随后凝聚成一个熟悉的身影。路鸣泽穿着考究的黑色小礼服,坐在一张凭空出现的华丽高背椅上,翘着腿,精致得像个价值连城的人偶。他脸上挂着惯有的、带着一丝邪气与玩味的微笑。

“哥哥,睡得可还安稳?”路鸣泽的声音直接在路明非的意识深处响起,带着戏谑,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或者说,被那些‘遗憾’啃噬得骨头都不剩了?”

路明非的意识挣扎着凝聚,没有回答,只有一种刻骨的疲惫和痛楚在无声地翻涌。许久之后,他才出声道,“我爸他,让我杀了你……”

沉默在黑暗的意识空间里蔓延,带着一种审视的重量。

“哥哥,”路鸣泽终于开口,声音少了戏谑,多了几分罕见的认真,“在你踏上这条不归路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他微微前倾,眼神锐利,“你是怎么想的?关于我。”

“在你的心底深处,在你经历了这么多,见识了所谓的‘真相’之后……你是否真的相信,就像你那位父亲路麟城所断言的那样——我,路鸣泽,只是寄生在你脑中的、一个名为‘零号’的龙王?”

路明非的意识剧烈地波动着,如同风暴中的残烛。他看着眼前这个精致如人偶的男孩,这个自称他弟弟的存在。他想起红井里自己绝望的呼唤,想起在芝加哥酒店里他给自己准备早餐,想起他一次次用“交换”诱惑自己堕入深渊,也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转瞬即逝的……孤独。

路明非沉默了许久,久到路鸣泽眼底那丝微弱的期待几乎要熄灭,重新被玩世不恭覆盖。

终于,一个清晰、冷静、带着一种笃定的意念,缓缓响起。

“不。”路明非的意识体仿佛变得更加凝实,“你不是龙王。”

路鸣泽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龙王……”路明非的意识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那嘲讽并非针对路鸣泽,而是针对那些被冠以“龙王”之名的、强大却终究被命运所束缚的存在。

“龙王,也不过是强大一点的爬行类罢了。它们会愤怒,会恐惧,会争夺,会陨落……它们的力量有边界,它们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路鸣泽那双深不见底的金瞳。

“而你……路鸣泽,”路明非的声音在意识空间里回荡,斩钉截铁,“你是‘魔鬼’。”

“魔鬼?”路鸣泽重复着这个词,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古怪,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又极其贴切的答案。

随即,那古怪的表情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化开,变成了一种无法抑制的、近乎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在黑暗的意识空间里疯狂震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快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仿佛积累了千万年的孤独和扭曲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宣泄。路鸣泽笑得前仰后合,眼泪似乎都要笑出来了。

“魔鬼!哈哈哈!说得太对了!哥哥!”他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脸上残留着大笑后的红晕,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终于被看穿本质的兴奋和扭曲的自豪,“没错!我就是魔鬼!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他的笑声渐渐平息,但那份诡异的兴奋感却更加炽烈。他站起身,小小的身影在虚无中却仿佛顶天立地,带着一种俯视众生的傲慢。

“既然是魔鬼,”路鸣泽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嘴角勾起一个邪气凛然的弧度,“那么,理所应当能做到那些……连龙王都只能仰望、连命运女神都只能颤抖的事情!”

“我不想听你在这自夸,我现在只想赶快把你解决了好去见我妈,好歹我也是你哥,你是自己死还是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

“别急着彻底放弃嘛,”路鸣泽晃了晃杯中并不存在的红酒,“绝望的尽头,未必是终点。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哦。”

挽回?

这个词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路明非意识中的混沌。那些刻骨铭心的死亡、那些无法挽回的悲伤、那些他无数次在噩梦中哭喊却徒劳的名字……绘梨衣、夏弥、老唐……真的……还能挽回?

巨大的、近乎荒谬的希望瞬间攫住了他,让他残存的意识剧烈颤抖起来。但下一秒,路鸣泽的笑容加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酷。

“当然,代价嘛……”路鸣泽的声音轻飘飘的,却重逾千钧,“是所有人——包括你,包括我,甚至包括这个世界——都无法想象的沉重。那是一条改变原有的宿命的荆棘之路,终点可能是比现在更彻底的虚无。你……还敢选吗?”

黑暗的意识空间里,时间仿佛凝固了。路明非“看”着路鸣泽的眼睛,那里面映照着他自己破碎的灵魂。绘梨衣“Sakura”的呼唤在耳边清晰响起,夏弥最后那个释然的微笑,老唐拍着他肩膀说“兄弟,别怂”的豪爽……这些画面汇聚成一股决堤的洪流,冲垮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敢。”一个嘶哑却无比坚定的意念,在虚无中震荡开来。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个字,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路鸣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像是赞许,又像是哀悼。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如你所愿,哥哥。旅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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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扭曲,时间倒流。刺鼻的消毒水味被爆米花甜腻的香气取代,冰冷的手术台变成了电影院柔软却令人不适的座椅。路明非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仿佛要挣脱肋骨。眼前是昏暗的光线,屏幕上播放着《机器人总动员》,瓦力笨拙地追逐着伊娃。周围是熟悉的、带着青春期特有躁动和荷尔蒙气息的同学们。

高三。文学社聚会。赵孟华表白前夜。

命运的齿轮,重新咬合在了这个耻辱的原点。

他低头,看到自己手上那件写着可笑小写“i”的廉价西装。像一块裹尸布,裹着他过去所有的怯懦和卑微。这一次,他没有穿上它。他把它随意地丢在旁边的空座位上,仿佛丢弃一段不堪的垃圾记忆。

聚光灯突兀地打在赵孟华身上,他意气风发,像即将加冕的国王。徐岩岩和徐淼淼也走上台转过身,组成了“love you”却唯独缺了“i”。

赵孟华有些不善地朝路明非看去,但对方同样表情冷漠地看着自己。赵孟华强行忍住没发作,他捧着俗气的玫瑰花束,走向人群中心的陈雯雯,开始了那番精心准备的、虚伪又煽情的告白词。周围的起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路明非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赵孟华或陈雯雯身上。他准确地捕捉到了角落里那个身影——苏晓樯,小天女。

她脸上的笑容是僵硬的,眼底深处是来不及掩饰的受伤和失落,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漂亮羽毛的天鹅。她正想借着人群的掩护,悄悄离开这个让她心碎的场景。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只手坚定而有力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苏晓樯愕然回头,看向路明非的眼睛。那不再是过去那个衰仔路明非躲闪、怯懦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沉淀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疲惫、沧桑,还有一种冰冷的、仿佛洞悉一切的通透。

“别走。”路明非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喧嚣的背景音乐和起哄声,清晰地传入苏晓樯和附近几个同学的耳中。人群的视线立刻转移到了他和苏晓樯这边。

整个场面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起哄声像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赵孟华的深情告白也被打断,他举着花,愕然又恼怒地瞪着路明非,仿佛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闯入者。

“路明非!你他妈干什么?!”赵孟华的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暴怒。

路明非没有理会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苏晓樯,轻轻松开了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才转向赵孟华。他的姿态很放松,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

“干什么?”路明非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赵大少爷,你的戏演得不错。深情告白?感动中国?可惜,剧本写错了地方,也选错了观众。”

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下来的放映厅里。

“你喜欢陈雯雯,是你的事,没人拦着你。你想踩在我头上和陈雯雯在一起顺便羞辱我,也是你自己的事,但是,”路明非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直刺赵孟华,“你明明知道苏晓樯喜欢你,从高一到现在,人尽皆知!你选择在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在她也在场的时候,向陈雯雯表白?用这种方式,昭告天下,顺便把她的心意踩在脚底下当垫脚石?”

路明非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带着一种冰冷的审判意味。

“赵孟华,你这种人,不是喜欢炫耀。你骨子里,就是个人渣。”

“哗——!”整个放映厅彻底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路明非。这个衰仔……他疯了?他怎么敢?!

赵孟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跳,精心维持的风度荡然无存。被当众戳穿最阴暗的心思,尤其是被路明非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废物戳穿,巨大的羞耻感瞬间转化为滔天的怒火。

“路明非!你他妈找死!”赵孟华彻底破防,指着路明非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你个有妈生没妈养的野种!杂碎!你懂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来教训我?你爸妈?他们早把你扔了!说不定早就在国外离婚了,或者干脆死在外面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垃圾!”

“野种”、“垃圾”、“爸妈死了”……这些恶毒的字眼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路明非内心最深、最痛的伤口。那个关于父母杳无音讯的巨大空洞,那些被遗弃的恐惧,是缠绕他整个童年的噩梦。

一股冰冷到极致、狂暴到极点的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喷发。

路明非眼底最后一丝属于“衰仔”的痕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熔金般的炽热,是被亵渎、体内的龙血被点燃后的暴怒。

那眼神锐利、冰冷、带着非人的暴戾,如同远古的凶兽从深渊中苏醒,死死锁定了赵孟华。放映厅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所有接触到那目光的人,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不由自主地后退。

赵孟华首当其冲,被那目光钉在原地,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被冻结、粉碎。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他从未想过,那个衰仔的眼神能如此恐怖!

“你…你……”赵孟华嘴唇哆嗦着,色厉内荏地还想说什么。

路明非动了。不是快,而是一种带着毁灭性力量的压迫感。他一步踏前,赵孟华本能地挥拳想打,动作却笨拙得像慢放。路明非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之大,让赵孟华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紧接着,路明非的右脚闪电般抬起,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狠狠地踹在赵孟华的小腹上。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赵孟华感觉自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整个人双脚离地,弓着身子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几米外的空座椅上,发出痛苦的惨叫,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连呻吟都变得断断续续。

“老大!”赵孟华的两个跟班小弟这才反应过来,惊怒交加地叫喊着冲上来。

然而,当他们冲到路明非面前,对上他那双燃烧着熔金、毫无人类情感的眸子时,所有的勇气和愤怒瞬间被冻结了。那眼神里的暴戾和杀意宛如实质,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们。两个小弟脸色煞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剩下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路明非看都没看那两个废物。他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紧紧盯着地上痛苦翻滚的赵孟华。他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了过去。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在死寂的放映厅里却如同敲在每个人心头的丧钟。

赵孟华看着那个步步逼近的身影,看着那双冰冷的黄金瞳,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他忘记了疼痛,只剩下求生的本能,手脚并用地向后蹭着倒退,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癞皮狗,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惊恐和哀求,“别…别过来!路明非!你…你想干什么?!”

路明非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微微俯身,阴影笼罩了赵孟华。那只曾握着苏晓樯手腕的手,此刻缓缓抬起,五指微张,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冷酷。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预感到了某种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放映厅厚重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高挑的身影逆着门外走廊的光线站在那里,红色的长发像是燃烧的火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诺诺!

她斜倚着门框,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精准地锁定了场中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路明非。她似乎已经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目睹了全过程。

混血种对同类的气息异常敏感,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路明非身上那股被彻底激发的、源自龙血的暴戾杀意,那是一种濒临失控、即将被本能吞噬的危险状态。这绝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衰仔该有的气息!

“路明非。”诺诺的声音清冷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盆冰水,泼向即将燃起的毁灭之火,“闹够了吗?该走了。”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狼狈不堪、吓得失禁的赵孟华,又回到路明非身上,语气加重了几分: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这几个字像一道冰冷的符咒,瞬间刺穿了路明非被暴怒和杀意充斥的脑海。他眼底沸腾的熔金光芒猛地一滞,如同被强行按下的闸门,那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暴戾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退潮。

他缓缓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抖如筛糠、涕泪横流的赵孟华,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漠视,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那刚刚抬起的、能轻易捏碎对方喉骨的手,也垂落下来。

他转过身,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已敛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决绝。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径直朝着门口诺诺的方向走去。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路,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困惑和难以置信。

走到放映厅中央,路明非的脚步却微微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后死寂的空气,对着那些曾经熟悉、此刻却无比陌生的面孔,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各位,再见。”

一句简单的告别,却带着一种永诀般的意味。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依旧僵立在一旁,脸色苍白、眼神复杂的苏晓樯。路明非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叹息。

“苏晓樯,”他的声音温和了一些,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了然和淡淡的疏离,“你确实是班里最好看的女生。”

苏晓樯浑身一颤,愕然地看着他。

“不过,”路明非顿了顿,语气变得平淡却认真,“性格太傲了。以后……换个人喜欢吧。”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走向门口。诺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探究,有凝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转身,和他并肩走进了门外明亮却未知的走廊光影中。

放映厅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两个世界。

里面,是凝固的惊恐、狼藉的现场、破碎的青春幻梦和一个彻底不再的过去。

外面,是血色的晚霞,正撕开灰色的云层,泼洒在城市的轮廓线上。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铁锈味的冰冷空气涌入肺腑。他最后看了一眼天边那抹浓烈的如同燃烧鲜血般的晚霞,眼神深处,是比熔岩更炽热,也比寒冰更坚定的光芒。

“晚霞……真美啊。”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