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府赏花宴

大周京城，楚相府。

三月的春风掠过相府花园，吹落一树海棠，粉白花瓣如雪纷飞，落在十六岁的楚惜颜月白色裙裾上。她端坐在琴案前，纤纤玉指轻抚琴弦，一曲《春江花月夜》自指尖流淌而出，引得席间众宾客屏息凝神。

“不愧是相府千金，这琴艺堪称京城一绝啊！“御史大夫夫人小声赞叹。

“何止琴艺，听闻楚小姐诗书礼乐无一不精，连圣上都夸赞过呢。“旁边一位夫人接话道，眼中满是艳羡。

楚惜颜恍若未闻，长睫低垂，专心抚琴。她知道今日相府赏花宴，京中世家贵族几乎悉数到场，父亲有意借此展示相府实力。作为嫡女，她必须完美无瑕。

琴音渐歇，席间爆发出热烈掌声。楚惜颜盈盈起身，向众人施了一礼，眼角余光扫过父亲满意的表情，心中稍安。

“惜颜妹妹的琴艺越发精进了。“太子周景煜举杯笑道，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知可否再献上一曲？“

楚惜颜正要答话，花园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众人回头望去，只见管家引着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匆匆走来。

那人一袭靛青色劲装，与满园华服格格不入。他剑眉星目，轮廓如刀削般分明，行走间自带一股沙场肃杀之气，引得几位闺秀惊呼后退。

“那是谁？怎如此无礼，穿成这样就来赴宴？“有人小声议论。

楚惜颜听见兄长楚明远低声道：“父亲，那就是近日立下战功的裴琰，兵部破例提拔的昭武校尉。“

“哦？就是那个以三百轻骑破敌五千的寒门将领？“楚相爷眯起眼睛，“果然一身草莽气。“

楚惜颜不由多看了那人一眼。原来他就是近日京城热议的少年将军，出身寒门却战功赫赫的裴琰。

裴琰走到席前，抱拳行礼：“末将裴琰，奉兵部之命前来赴宴，冒昧之处还请相爷见谅。“

他的礼仪生硬，显然不谙世家规矩，引得几位公子哥掩嘴偷笑。

“裴将军免礼。“楚相爷淡淡应道，“既然兵部推荐，就请入席吧。“

裴琰正要走向末座，一位锦衣公子突然伸脚绊他。裴琰虽及时闪避，却仍踉跄了一下，酒水洒在衣襟上，惹得周围哄笑。

“哎呀，裴将军连路都走不稳，如何上阵杀敌啊？“那公子讥讽道。

楚惜颜看见裴琰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很快压下，只是沉默地擦了擦衣襟。不知为何，她心中一阵不忍。

“陈公子此言差矣。“楚惜颜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如泉，“裴将军战场杀敌，靠的是武艺胆识，又不是靠宴席礼仪。若论礼仪，在座谁又比得上宫中教习嬷嬷？可嬷嬷们能上阵杀敌么？“

席间一静，随即爆发出笑声。那陈公子脸色涨红，讪讪退下。

裴琰惊讶抬头，隔着珠帘与楚惜颜四目相对。只见帘后少女明眸如水，唇角含笑，既替他解了围，又不失大家风范。

那一刻，裴琰如遭雷击。

宴会后，楚惜颜回到惜芳阁，侍女们忙着为她更衣卸妆。

“小姐今日为何帮那寒门将领说话？“贴身丫鬟碧竹好奇道，“陈公子可是尚书之子呢。“

楚惜颜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道：“不过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罢了。那裴琰好歹是朝廷将领，保家卫国，不该受此羞辱。“

正说着，兄长楚明远来访。

“惜颜，今日多谢你为裴琰解围。“楚明远笑道，“他虽出身寒门，却是难得的将才。边关一战，他一人斩杀数十敌寇，救了我方数百将士性命。“

楚惜颜心头微动：“兄长与他相熟？“

“兵部共事过几次。此人虽不善言辞，但胸有韬略，更难得的是体恤士卒，深受将士爱戴。“楚明远说着压低声音，“父亲有意拉拢这些寒门新贵，为太子将来铺路。今日邀他赴宴，也是此意。“

楚惜颜若有所思。夜深人静时，她推开窗，望着院中落花，眼前却浮现那双坚毅如铁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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