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晨光未歇
晨光熹微,透过高层公寓的百叶窗,在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栅。空气里还浮动着未散尽的水汽和某种清冽须后水的余韵。
叶辰从浴室出来,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围着条白色浴巾。水珠顺着他壁垒分明的胸肌滚落,滑过紧实的腹肌线条,最后没入浴巾边缘。他一边擦着湿漉漉的金棕色短发,一边朝站在窗边的马莎走去,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低沉,像被砂纸打磨过,又浸透了温泉水:
“车叫好了,到家告诉我。”
马莎闻声回头,目光撞进他灰蓝色的眼眸里,深邃得像初冬结冰的湖面。她眯起眼,唇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故意拖长了调子:“Yes, Sir!”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滑向他宽阔的肩膀和饱满的胸肌,晨光勾勒出贲张的轮廓,充满了无声的力量感。
她心念一动,两步凑上前,指尖带着点恶作剧的力道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肌,触感温热紧实。趁他微微一怔的瞬间,她飞快地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偷袭般轻轻印在他凸起的喉结上。那里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滚动了一下。
叶辰低笑出声,带着胸腔的共鸣。他放下毛巾,双手捧起她的脸。她的脸颊被他带着薄茧的温热掌心包裹,能清晰感受到他指腹的纹路。他深邃的目光撞上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调皮。
“莎莎,”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带着薄荷牙膏的清凉,“早上时间紧,知道你没要够,”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贴着耳根的呢喃,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不怕迟到的话……咱们继续?”
马莎“嗤嗤”地笑起来,像只偷到腥的小猫。她仰头,主动吻上他温热的唇,短暂却清晰地印下一个承诺:“我记下来了,一定奉陪,帅哥。”然后,带着一丝得逞的慵懒,她利落地摆摆手,转身抓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风衣,像一阵裹着香气的风,旋出了门。
“咔哒。”门轻轻合拢。
叶辰站在原地,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唇边残留着她清甜的气息和那个调皮允诺的温度。灰蓝色的眼底,温柔的笑意如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漾开,最终沉淀为一种深邃的、带着清晨露水般湿润的暖意。
电梯下行时轻微的失重感,也没能完全驱散马莎脑袋里那点懵懂的混沌。昨夜的缱绻缠绵与今晨的火热旖旎,混合着被强行从温暖被窝和爱人怀抱里剥离的不情愿,像一杯调得过浓的鸡尾酒,在她神经末梢滋滋作响。
她压低棒球帽檐,将风衣的系带在腰间利落地打了个结,动作带着点仓促的狠劲。指尖按下电梯下行键时,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稍稍清醒。
快步穿过空旷寂静、只有早班保洁员推着清洁车发出轻微声响的大堂,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她几乎是“钻”进了等候在路边的出租车,报出地址后,身体才随着座椅微微的凹陷,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车窗外的城市在晨曦中缓缓苏醒,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清冷的天光。心口那根被牵动的弦,却顽固地留在了二十七楼的那间公寓里,留在了那个围着浴巾、声音沙哑的男人身上。
一丝自嘲的、带着甜味的烦闷悄悄爬上心头。她扯了扯嘴角,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行道树和寥寥无几的车辆,在心里对自己说:“咳,马莎呀马莎,咱们这新时代独立女性,什么时候才能冷静地、酷酷地面对叶辰呢?那个自己心心念念,偏偏中间隔着千山万水的家伙……”
思绪像不受控的藤蔓,缠绕着那些甜蜜又带着细微刺痛的瞬间。她有些烦躁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手肘无意间碰到了旁边一个质感厚实的纸袋。
是叶辰出门时塞给她的。
她这才想起来,伸手拿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码着:两根饱满的香蕉,一小盒原味酸奶,一块点缀着鲜红草莓的奶油蛋糕,几块独立包装的黑巧克力和几包原味坚果。都是她平时随口提过喜欢的,或者被他默默观察记下的。
每次,只要她在他那里过夜,又起得匆忙来不及吃早饭,他总会像变魔术一样拿出这么个袋子。东西不贵重,甚至有点孩子气,可就是这一点点被他惦记着的小心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糖,瞬间漾开一圈圈带着暖意的甜。
“笨蛋马莎……”她低低地咕哝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收紧,将那个承载着温情的袋子抱在怀里,下巴轻轻蹭了蹭袋口。窗外流动的光影掠过她微微上扬的唇角。
车子平稳行驶,清晨六点的街道空旷而宁静。半小时后,熟悉的居民楼出现在视野里。
钥匙转动锁芯,推开家门的那一刻,一种独属于自己领地的松弛感才真正包裹了她。紧绷的神经“嗡”地一声松懈下来。她甩掉脚上的短靴,褪去风衣随手搭在椅背上,几乎是扑进了柔软的被窝里。
被子里还残留着几天前晒过的阳光味道,干燥而温暖。她摸索着调好稍晚些的闹钟,眼皮沉沉地合上,身体贪恋着这偷来的片刻回笼觉。
意识沉浮间,她还是摸出手机,指尖带着残留的睡意和一丝甜腻,飞快地敲击屏幕:
>马莎:我到家了,意犹未尽嘻嘻(幸好有香蕉加奶油\<吐舌\>),上班加油我的性感帅哥。
发送成功。她把脸埋进枕头,嗅着洗衣液的清香,放任自己沉入短暂而深沉的睡眠。
一小时后,尖锐却温柔的闹铃将她唤醒。意识尚未完全回笼,她习惯性地摸过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未读消息安静地躺在通知栏顶端。
>叶辰:Mausi,知道你喜欢,未尽的部分很快补上\<眯眼\>。好好睡一会儿你肯定累了,我刚到公司。
简单的文字,隔着屏幕仿佛都能看到他唇角那抹了然又带着点坏心眼的弧度。一股暖流裹着甜意,毫无预兆地冲上心头,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马莎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形成一个明亮的笑容。
瞥见手机右上角无情跳动的时间数字,她猛地一个激灵,所有旖旎心思瞬间被“迟到”两个字拍飞。她像上了发条般弹坐起来,掀开被子,冲进浴室。冷水扑在脸上,激得她彻底清醒。洗漱、护肤、换上一身剪裁利落的烟灰色西装套裙,将长发挽成一个清爽的低髻,动作快而不乱。
临出门前,她抓起桌上那个装着香蕉、酸奶和蛋糕的袋子——那是她的战备粮草。锁门,下楼,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清脆回响,宣告着“马莎总助”模式的正式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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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马莎踏入K企业位于悦市CBD核心区明亮现代的办公室,脸上已挂上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声音清亮地回应着同事的问候。
几乎在她踏入这片开阔空间的瞬间,周一早晨特有的、如同精密仪器开始高速运转的紧迫感便扑面而来。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雨点,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嗡鸣,还有空气中弥漫的咖啡因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她从私密的温柔乡拉回现实战场。
有时候,她真得感谢这份忙碌。它像一个严厉的教官,用繁重的事务和紧迫的deadline,强行勒住她那些容易脱缰的、关于叶辰的纷乱思绪。
她熟稔地穿过忙碌的开放式办公区,走向茶水间。咖啡机熟悉的运作声是她的号角。按下美式咖啡的按钮,深褐色的液体汩汩流入白色瓷杯,浓郁的香气迅速弥漫开,像一剂强心针。
“莎莎!周末过得咋样?我好困哦……”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行政部的娜娜端着个印着卡通猫咪的马克杯凑过来,圆圆的脸蛋上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但笑容依旧灿烂得像个小太阳。娜娜是办公室的“开心果”,有她在的地方,空气里的紧绷感总能消散几分。
马莎端起自己的咖啡杯,转身,笑容里带着点真实的放松:“没什么特殊的,做家务、补觉……为下个周末养精蓄锐哈。”
“绝佳的周末!嘿嘿!”娜娜立刻捧场地笑起来。
这时,人事经理莉姐也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一身干练的宝蓝色套装,目标明确地直奔咖啡机。“亲爱的们,快让让,让我来打我的周一续命水!”她熟练地操作着机器,选了超大杯拿铁,浓郁的奶泡几乎要溢出来,“拿铁加大大大!干杯!”她豪气地举起杯子。
“干杯!”马莎和娜娜笑着应和,三个风格迥异的职业女性,三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在周一的早晨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这简单的仪式感,像一次短暂的充电,赋予了各自奔赴战场的勇气。
“对了,”马莎抿了一口滚烫的黑咖啡,正色道,“老大昨天邮件提了,集团总部几位大佬下个月初要过来视察新项目进度,估计这周就会召集我们碰头。能准备的资料大家心里先有个数吧,日程表总部那边一敲定,莉姐你这边就辛苦第一时间转给我们。”
“收到!”莉姐立刻点头,职业素养让她瞬间进入状态,“日程表一到我邮箱,马上同步大家。需要协调的随时找我。”
“好嘞,辛苦莉姐。”马莎颔首,目光扫过莉姐和娜娜,三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战斗开始了”的眼神。简短高效的交流结束,三人默契地转身,踩着不同的节奏,朝着各自被KPI和项目书占据的工位走去。
马莎在总经理助理这个位置上已经稳坐了多年。这个位置微妙而关键,是高层与各部门之间的枢纽,是信息流交汇的闸口。她早已练就了一身远超这个职位通常所需的本领:缜密如发丝的规划能力,在庞杂信息中精准抓取关键点的敏锐,处理突发状况的冷静,以及最重要的——如何在保持亲和力、与各部门同事“打成一片”的同时,又清晰地划出那条无形的职业界限,避免陷入任何非必要的“抱团”或流言蜚语。
这个“度”,她拿捏得炉火纯青,游刃有余。旁人只看到她笑容得体、处事圆融,似乎天生就该吃这碗饭。只有她自己清楚,这看似轻松的姿态背后,是无数个独自加班到深夜的灯火,是咽下去的委屈和瞬间调整好的情绪,是一次次在钢丝上行走后积累的经验和教训。那些吃过的苦头,早已沉淀为她眼底不易察觉的坚韧和周身沉静的气场。
她坐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列表跳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属于“Mela Ma”的、高效精准的一天,正式拉开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下第一个清脆的回车键,目光沉静而专注。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她挺直的脊背上,将那抹为工作而生的锐利,勾勒得清晰而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