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寒髓阴关的裂隙如同一张吞噬光线的巨口，兽首青铜立柱吞吐的冰蓝雾气缭绕如活物，带着直刺骨髓的森冷。下方汹涌奔流的沉闷回响如同大地的心跳，每一次震荡都冲击着心神，那潜藏在水流深处的恐怖存在，尚未现身便已带来足以冻结神魂的压迫。空气冷冽如刃，裹挟着来自深水寒渊的腐朽腥气。
鼓的黄金龙鳞甲在冰雾中辉光稍敛，龙尾盘紧，尾尖金鳞倒竖如针。那双龙瞳死死锁住漆黑裂隙深处，末法渊底的相似寒意勾起潜藏心底的凶戾杀机，胸甲上蜚毒侵蚀的火燎刺痛更如同薪柴投入烈焰。他一步踏出，靴底落在凝结薄霜的岩面，发出清脆碎响，龙尾紧随其后，如巨犁划开冰雾。
“跟紧！”低沉古语斩钉截铁。
佐非言紧随其后。右臂伤处包裹的“炁”金光已敛去大半，那点蜚血墨毒被强悍的浩然正气死死压制在皮肉表层，灼痛感仍在，却不妨碍真炁运转。新生之“炁”在经脉中急速奔腾，修复损耗，对抗着无孔不入的奇寒。他目光沉凝如水，戒备着裂隙中任何异动。
就在鼓的黄金战靴即将踏入裂隙暗影边缘的刹那——
“呜嗡——”
一道极其沉闷的、仿佛源自水下深处的悠长低鸣骤然响起！那声音并非从裂谷底部传来，而是自裂隙两侧流淌的冰蓝雾气中猛地凝聚爆发！冰雾瞬间沸腾、扭曲，化作一道高达十丈、厚逾三尺的湛蓝冰墙，如冻结了万载光阴的巨闸，轰然砸落，死死堵在两人与裂隙之间！冰壁晶莹剔透，内部却流动着无数诡异的黑色符文，散发出冻结空间、禁锢灵魂的可怖寒意！
退路断绝！寒气森森！
更诡异的是，那冰墙形成的同时，一道佝偻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冰墙前方。他背负着几乎与身形等宽的墨绿色龟壳，纹路如同青铜古篆层层叠叠。枯藤般的墨绿毛发杂乱披散，褶皱密布的头颅隐在龟壳帽兜投下的深邃阴影里，唯有一双浑浊得如同沉积了万年淤泥的眼睛，缓缓抬起，浑浊的眸子倒映出鼓那炽烈的黄金甲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漠然与审视。他手中拄着一根盘绕虬结的枯木杖，顶端镶嵌着一颗仿佛凝结了万载寒冰的幽蓝宝石。
没有只言片语，这龟甲佝偻的老者——龟灵巫师，便是沉默的诠释者，这寒髓阴关的实质镇守！他手中枯木杖毫无烟火气地朝着鼓所在的方向轻轻一点。
“呼——！”
并非烈焰升腾，而是十二团只有拳头大小、色泽暗沉如熔岩核心的粘稠火球凭空凝结！它们寂静无声，却散发出的灼热竟瞬间将周遭冰雾蒸腾出嗤嗤白气！火光映照着龟壳上流淌的青铜纹路，如同点燃了沉寂的古阵！十二团熔岩火球如同被无形锁链牵扯，骤然裂开虚空，带着足以熔穿金铁的致命高温，如同陨星坠落般精准砸向鼓周身要害！火焰轨迹所过，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模糊！
鼓龙瞳中金焰暴涨！他非但不避，反而怒喝一声，身形微沉！
“米粒之辉！”古语炸响，裹挟着龙威！
他右拳紧握，纯粹的龙燹之力透体而发，整条右臂瞬间被暗金烈焰包裹！面对呼啸而至的熔岩火球，他不闪不避，凝聚着爆裂龙炎的拳锋悍然轰出！
轰！轰！轰！
三道炸雷般的爆响！首当其冲的三颗熔岩火球被龙炎拳劲硬生生凌空打爆！熔岩飞溅，如金汁泼洒！然而剩余九颗速度丝毫未减，近在咫尺！鼓右拳变掌，五指猛然张开，如同赤金神爪抓拢虚空！暗金烈焰轰然爆发！
嗤——！
一股狂暴炽烈的环形火浪以他为中心猛地炸开！剩余九颗火球撞入火浪，如同泥牛入海，竟被这更为霸道的龙燹硬生生吞噬、裹挟、同化，化为这怒焰的一部分！火浪扫过两侧流淌冰蓝雾气的岩壁，冰层发出刺啦巨响，大片融化成滚烫的水流淌下，水汽蒸腾弥漫！
龟灵巫师浑浊的眼珠微不可察地转动了一下，落在正欲从侧翼逼近的佐非言身上。枯木杖上的幽蓝宝石幽光一闪。
“哗——隆！！！”
一条由纯粹、刺骨寒水构成的巨型水龙，自龟灵巫师杖端腾空而起！水龙鳞爪冰寒刺骨，龙口大张，发出冻结灵魂的咆哮，直扑佐非言！水龙飞腾的瞬间，空气中弥漫的水汽、甚至佐非言护体阴阳炁光表面凝结的薄霜，都化作无数细碎冰晶，被龙吸之力扯向龙口！水龙未至，森寒已侵魂！
佐非言目光一凛！体内流转的“炁”猛然加速，体表三寸黑白气流高速旋转！面对这至寒之物，阴之气瞬间主导！他左掌并指如剑，朝着扑杀而来的水龙遥遥一引！
“阴守·引脉！”
一股极其阴寒柔韧的气劲凭空而生，并非硬撼，而是如同万千看不见的冰蚕丝，精准地缠绕在水龙前冲的躯体之上！巨力撕扯之下，水龙庞大的身形猛地一滞！同时他右掌化拳，纯粹凝练的浩然之气轰然爆发！
“开！”
一记刚猛无俦的金色拳印，如同开山巨杵，狠狠砸在被阴柔劲力稍滞的龙首中央！
轰——！！！
漫天冰渣爆散！整条寒水巨龙被这一阴一阳、一引一震的完美合击打得轰然炸裂！冰寒刺骨的水流四散泼洒，却被佐非言体表高速流转的阴阳炁光荡开大半，他身形微晃，脚下薄霜碎裂，硬生生挺住！
龟灵巫师的枯杖再次点向冰冷的地面。地面那些零星的、仿佛早已失去生机的干枯藤蔓种子，突然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墨绿邪光！咔啦啦！如同万蛇破土而出！数十条覆盖着青铜鳞片的藤蔓疯狂窜起，并非无意识纠缠，而是如训练有素的妖藤卫士，瞬间织成一张巨大的藤网！藤蔓头部更是扭曲异化，形似持着骨匕的枯骨木兵，墨绿邪光在骨匕刃口流转，发出鬼哭般的嘶鸣，挟着切割魂灵的阴风，铺天盖地绞杀向二人！
无数藤木兵卒如同青铜洪流汹涌扑至！鼓眼中的暗金色骤然转为一种更为纯粹的、仿佛来自洪荒的凶煞！他双肩微沉，背后那条盘踞的黄金龙尾如同蓄满力道的巨鞭，悍然抽出！
“裂！”
龙尾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爆鸣，化作一道扇面横扫的金光！噼啪！噗嗤！密集的破碎撕裂声几乎连成一片！正面冲来的七八个藤木兵卒瞬间被抽得四分五裂，墨绿汁液混合着断裂枯藤四处迸溅！但藤蔓洪流源源不绝！两侧袭来的藤兵骨匕已狠戾刺至！
“呔！”佐非言低喝，双手结印，周身的阴阳炁光骤然外扩旋转！
阴阳轮转·守御！
一层凝练如球、黑白气流飞速追逐旋转的护体气罩瞬间撑开！噗噗噗！刺来的枯骨利匕戳在高速旋转的阴阳壁上，如同刺入泥沼的钢针，竟被那股绞缠之力带偏、卡顿！甚至几柄骨匕被阴阳二气猛地绞断！尖锐的邪气嘶鸣被短暂压制！
龟灵巫师浑浊的眼瞳深处，终于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那根盘绕着虬结枯藤的手杖，无声无息地扬起，杖尖幽蓝宝石光芒大盛！
“唳——！！！”
一声刺透耳膜的厉啸毫无征兆地自虚空响起！并非来自杖头，而是来自于……巫师的背后！那墨绿龟壳上流淌的青铜纹路骤然亮起！一股墨绿中夹杂着惨绿荧光的浓烟轰然喷涌，瞬间笼罩巫师全身！烟雾未散，一对同样由枯藤扭曲编织而成的、覆盖着幽蓝冰晶的巨大鬼翼，已霍然在烟雾中展开！振翼！冲天！
嗡——！
枯木鬼翼带起令人头晕目眩的阴风！龟灵巫师枯瘦佝偻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流萤般的墨绿光痕，瞬间脱离地面，鬼魅般悬停在半空！俯视着下方被藤木兵卒暂时缠住的两人。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如同冰封古井，无悲无喜。下方冰面上，龟灵巫师之前立足之处，骤然亮起一圈诡异的惨绿符文！符文中心，如同打开的幽冥之门，无数惨白、缠绕着死气的半透明手臂疯狂地向上抓捞！亡者低语汇成无孔不入的怨毒精神冲击，直刺魂灵！地面同时软化，泥沼般的腐朽黑气缠向两人脚踝！天上地下，亡灵哭号，泥沼缠足，巫灵高悬如神祇俯视蝼蚁！
天上地下杀局骤成！佐非言只觉脚踝处冰冷腐朽的触感传来，更有无数怨毒念力如冰锥刺入脑海！阴阳护罩运转顿感滞涩！他当机立断！双手并指，凝聚全身之“炁”，于胸前狠狠交叉！
“阴阳双龙剪——断幽冥！”
吼！
一黑一白两道凝练到极点的炁流，如同自虚空跃出的两条古神恶蛟，头尾交缠旋转，带着绞碎一切虚妄污秽的磅礴意志，形成一把巨大的螺旋气剪，悍然撕向脚下那圈抓捞亡魂手臂的惨绿符文核心！两条炁龙盘旋处，泥沼黑气、惨白手臂如同沸汤泼雪般消融湮灭！亡灵尖啸被硬生生压回地底！
就在佐非言破开脚下亡灵的刹那！高空悬浮的龟灵巫师眼中精芒爆闪！他的攻击并非意在佐非言！枯木杖指向下方——正是鼓所在！
嗡！
鼓周围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隆起！坚逾寒铁的岩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叫！一只覆盖着青铜锈迹、由无数巨大古木盘绕凝聚而成的恐怖巨拳破土而出！拳锋缠绕墨绿邪光，大如小山！带着碾碎大地的纯粹巨力，自下而上，兜头砸向正以龙尾横扫藤兵、脚陷泥沼的鼓！时机刁钻，配合空中巫师的精神牵制，逼他无处可避！正是失传已久的“巨像之拳”！
巨拳阴影笼罩！鼓眼中非但无惧，反而燃起焚尽八荒的怒焰！那柄贯穿巨蜚独眼的暗红熔金之刃再次跃入掌中！但这次，他并未直斩巨拳！而是猛地将燃烧着暗金龙燹的长刀狠狠插入脚下地面！
“燃！”
轰——！
暗金色的龙燹如同爆发的火山岩浆，以刀身为源头，疯狂灌注于方圆数丈的地面！龟灵巫师的泥沼陷阱连同盘结的古木根系被这毁灭性的火焰瞬间焚成焦土黑灰！鼓的脚踝彻底摆脱束缚！他借刀尖插入大地之反震力，黄金身影不退反进，冲天而起！竟迎着那山丘般的巨像之拳撞去！人在半空，双手握刀！刀身上所有暗红纹理如同熔岩血管般刺目亮起！一股霸道绝伦的意念透体而出！
“九九归一·崩岳！”古语龙啸如开天之音！
刀光并非一瞬！而是九道暗红流火轨迹瞬间在鼓身周炸裂铺展！九道刀痕在空中留下短暂存在、灼烧虚空的痕迹，彼此交错重叠，最终归一于迎击巨拳的刀锋尖端！
轰隆——！！！！
燃烧着的巨拳与燃烧的刀锋于半空悍然相撞！一股肉眼可见的、赤金混杂墨绿的冲击波如同狂潮般疯狂扩散！空中被巫术催生的无数藤兵、亡魂残影瞬间被震成齑粉！佐非言布下的阴阳气旋被吹得剧烈摇曳！脚下岩层发出痛苦的咔咔巨裂声！
巨拳表面缠绕的墨绿邪光剧烈波动、崩碎！无数构成巨拳的古木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哀鸣！大量燃烧着龙燹烈火的巨大古木碎片炸飞！然而巨拳核心深处那盘绕虬结的青黑色古木之心，却硬若神铁，虽被鼓这凝练到极致的一刀劈入半尺，迸射无数火星，却终究挡住了这石破天惊的九九归一斩！
巨拳受阻！鼓力已尽！身形被硬生生震得向下急坠！
龟灵巫师抓住这弹指间隙！枯木杖向天高举！杖顶幽蓝宝石光华冲霄而起！
嗡——！
龟灵巫师那渺小的佝偻身躯之后，虚空骤然扭曲！一个顶天立地、高逾百丈的恐怖虚影急速凝聚成型！那虚影并非巫师本人，而是一尊笼罩在亘古寒气中、脚踏九幽、背负青天、如神如魔的持杖巨人法相！那浑浊如万年泥沼的巨瞳缓缓睁开，目光落下，空间都为之冻结扭曲！巨人法相缓缓抬起一只缠绕着无尽寒冰锁链的大手，看似缓慢，却以泰山压顶、碾碎星斗的威势，轰然朝着身形急坠的鼓当头按下！
法天象地！
巨手阴影覆盖整个战斗空间！纯粹的法则威压如星陨降临！这已不是技巧，而是倾天覆地的绝对力量！鼓抬头，眼中首次掠过一丝面对天地伟力般的凝重！体内龙血咆哮，刀身龙燹轰鸣不止！他强行提气，便要不顾一切燃血斩出最后一刀！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白金三色交织的光芒从下方破空而至，后发先至，如同守护之盾，瞬息横亘于那遮天蔽日的寒冰巨手与鼓之间！
“合！”
佐非言的厉喝响彻空间！
他立于下方，面色凝重如铁，双臂交叉于胸前！周身汹涌的“炁”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阴气化作深邃的黑色玄水，阳气化作炽白的神火，二者并非相克，而是被核心那股磅礴浩然之气强行约束、旋转！一条体覆黑鳞、吐纳玄冥的阴炁之龙与一条身染白金、涤荡乾坤的阳炁之龙，自他双臂外延咆哮而出！双龙首尾交缠！阴阳互抱！一面由纯粹阴阳二气凝聚、流转不休、直径丈许的巨大金黑太极图，如同亘古圣盾，悍然迎上龟灵巫师那倾天覆地的法天巨手！
这一次，是法则层面的直接对撞！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仿佛要撕破这禁锢的山腹空间！纯粹的冲击并非气浪，而是空间规则的混乱塌陷！阴阳太极巨盾疯狂震颤、旋转！那凝练到极致的阴阳光轮与寒冰巨掌僵持之处，空间如同碎裂的琉璃，布满了细密漆黑的裂痕！冰屑！碎裂的太极光流！崩塌的寒冰巨掌指节！如同末日般的光影碎片疯狂溅射、湮灭！
佐非言身形剧震，脸色瞬间煞白，喉头一甜！强行凝聚最强之盾硬撼法天象地，那恐怖的反震几乎撕裂他新生未久的道胎根基！阴阳双龙发出痛苦的哀鸣，巨大的太极盾图明灭闪烁，即将崩碎！
千钧一发！
被太极巨盾短暂阻挡的法天巨手下方，一点凝练到刺目的暗红金光倏然亮起！
“万法成烬——烛阴破法斩！”
鼓的身形不知何时已再度拔升！他将全部力量，连同被法天巨手激发的烛龙血脉潜力熔于一炉，手中那柄暗红熔金之刃仿佛活了过来，刀身瞬间暴涨三倍！一股极其纯粹、仿佛能焚尽世间万法的古老锋锐意志，自他握刀的指尖猛然爆发！
没有繁复变化！只有凝聚了他所有精气神、斩断法则束缚的一往无前！
暗金刀芒在法天巨手因太极盾迟滞的刹那，如同刺破黑暗的第一缕破晓之光！狠狠地刺向那巨手中心——那维持巨人法相运转的一处法则核心节点！
嚓！
如同热刀切冰！暗金刀芒悍然刺入百丈法天巨手的掌心核心！那由纯粹法则凝聚、坚不可摧的能量核心，竟被这裹挟着烛龙血脉破法之力的刀尖硬生生穿透！
龟灵巫师佝偻的身影猛地一颤！悬浮于高空的身形第一次出现了晃动！那浑浊的眼中终于爆射出难以掩饰的惊怒！他背后那顶天立地的百丈法天巨人，如同被刺破核心的气泡，轰然剧震！无数巨大的冰屑与紊乱的寒冰锁链符文如同星辰崩溃般从巨人体内爆射而出！巨大的手掌在距离太极盾仅数尺之遥时，开始轰然瓦解、崩溃！
轰隆隆！
百丈巨人法相如同碎裂的冰山，在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寸寸坍塌！逸散的无匹寒能与失控的冲击波纹狂乱扫过整个空间！佐非言撑起的阴阳双龙巨盾终于完成了使命，也在这毁灭性的余波中轰然破碎，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狠狠向后推出，踉跄数步才勉强稳住，嘴角溢出一缕鲜红！体内新生之“炁”如遭重锤，翻腾不休，右臂的蜚毒都差点失控复发！
龟灵巫师枯瘦的身影缓缓从崩溃的巨相阴影中显现，背后的枯木鬼翼光芒暗淡。他依旧悬浮空中，只是握着那根枯木杖的手掌微微有些发抖，杖顶的幽蓝宝石光芒也虚弱了许多。
轰！
鼓落回地面，沉重的黄金战靴在布满裂痕的岩面踏出深坑。手中燃烧的暗红巨刃光芒急剧收敛，还原为普通长刀，锋刃上的熔金之色也变得黯淡。他喘息粗重，胸甲上残留的蜚毒灼痕似乎因过度爆发而加深了一些，缕缕白烟混着他灼热的血气飘散。他抬头，龙瞳中燃烧的怒意未歇，死死盯着空中那道佝偻身影，提刀指向巫师：“再来？！”
龟灵巫师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气息略显萎靡的佐非言，又落在战意依旧炽烈、却显然已无余力发动更强一击的鼓身上。手中枯木杖无声地放下了。他没有再次举杖施法，也未降落。只是在那双浑浊眼眸的最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寒冰微融的意味悄然滑过，随即又被更深的漠然覆盖。他抬起枯瘦的手指，缓缓指向两人身后——那堵封路的湛蓝冰墙。
无声无息，如同它出现时一般。厚逾数尺、冻结万载般坚固的湛蓝冰墙，连同其上游动的无数诡异黑符，悄然化作最原始的冰雾，丝丝缕缕流散开来，显露出幽深黑暗的裂隙入口。
他背后那对覆盖着幽蓝冰晶的枯藤鬼翼轻轻一颤，墨绿色的身影如同一道融入背景的幽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依旧奔流轰鸣的水声深处。唯有一缕余音混合在寒流中，若有若无：
“...可...入...”
冰雾散尽，寒流依旧。鼓提刀的手指缓缓放松，周身奔涌沸腾的龙血与灼意终于开始平复。裂隙深处的水声奔流依旧，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法相之战只是幻觉。下一道关隘的寒意，如冰针般悄然刺破疲惫，无声昭示着前路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