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倒流的沙漏

智穹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晨光中碎裂成七十万片棱镜。

陈默站在图书馆楼顶，看着每一块下坠的玻璃都折射出不同的画面——父亲在晨星学堂讲课、老赵年轻时炸毁服务器机房、林老师偷偷调换药剂配方。这些记忆碎片像一场逆向的雪，从地面飘回天空。

“不是回忆。“周小渔抓住一片掠过耳际的玻璃，“是数据在重组。“

她的指尖被割破，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一行坐标：岚城气象站顶层。

气象站的铁门被三十七把锁链缠住。

每把锁都刻着晨星学员的编号，最锈蚀的那把挂着陈默父亲的工牌。老赵用改锥撬开第七把锁时，整条锁链突然自动解扣，像被无形的手解开。

“你爸的数学密码。“周小渔摸着锁扣内侧的刻痕，“斐波那契数列。“

顶层房间里没有仪器，只有一个巨大的沙漏立在中央。上层的蓝沙已经所剩无几，但此刻正违反重力地向上回流。

沙漏底座刻着两行字：

“当知识回到源头“

“时间就会站在提问者这边“

陈默的铜哨突然发出蜂鸣，震碎了最近的窗玻璃。窗外，智穹的无人机残骸正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升空，重新组装成完整的形态。

“不是时间倒流...“老赵的扳手突然有了磁性，吸向沙漏，“是认知过滤器在失效！“

周小渔突然冲向控制台，扯开自己的条形码植入体接上电路。显示屏亮起血红警告：

[EDU400终极协议启动]

[记忆格式化剩余：07分32秒]

沙漏旁的墙壁突然透明，露出后面三百七十个培养舱。

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人脑，神经元突触正发出蓝光。林老师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陈默，这些是晨星学员的原始脑组织样本...智穹的数据库核心。“

周小渔的改装电路板突然过载冒烟：“他们在用活体大脑运行EDU400！“

老赵抡起沙漏砸向培养舱。蓝沙泼洒在空气中，每一粒都映出父亲讲课的画面。

格式化倒计时还剩3分14秒时，气象站的设备全部失控。

气压计的水银柱炸成星芒，风速仪的叶片旋转出残影，温度计的红色酒精液在玻璃管里组成晨星校徽。陈默的铜哨自动播放起父亲的声音：

“真正的防火墙...在气象数据里...“

周小渔突然扯断墙上电缆，将裸露的铜线插进沙漏。所有仪器同时爆出电火花，在空气中交织成神经网络。

“不是停止格式化。“她嘴角渗血，“是让全城一起忘记EDU400的存在！“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岚城所有的电子设备屏幕闪烁起来。

陈默看到自己的手臂上，EDU400的条形码正在消失。智穹大厦顶层的标志扭曲变形，最终定格成三十七年前晨星学堂的手绘logo。

沙漏的最后一粒蓝沙悬浮在顶端，里面是父亲微笑的脸。

“结束了？“老赵喘着粗气问。

周小渔望向窗外——全城的梧桐树正在落叶，但这次，每片叶子背面都闪着微弱的蓝光。

“不，“她拾起一片叶子，“是考试时间到了。“

叶脉间流动的，是父亲没讲完的最后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