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桥梁之夜

湖面的月光像被打碎的银盘，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肖郁泽站在湖心桥的中央，双手搭在冰凉的铁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斑驳的锈迹。

夜风带着凉意，穿过他单薄的黑色风衣，他却浑然不觉。

这座桥是他们城市最老的建筑之一，桥身的青石砖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栏杆上的雕花模糊不清。

桥下的湖水在月光照耀下泛着细碎的银光，偶尔有鱼跃出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

肖郁泽的目光追随着那些转瞬即逝的水纹，眼神比湖水还要凉薄。

十年了，在这期间，他经历过太多的痛苦，十年前的那天的开始，让他的生活不再平静。

肖郁泽每周五都会来这里，许是为了静心，又许是在等待什么，他也不清楚……

又或许只是因为十年前的那一个不辞而别，让肖郁泽不知该如何补偿自己的罪过。

突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桥的另一端传来，不紧不慢，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肖郁泽没有回头，直到那脚步声在他身后三米处停下。

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飘过来，他呼吸一滞，这香气太过熟悉。

“今晚的月亮真美。”一个女声轻轻说道，不是对他，更像是对夜空的自言自语。

肖郁泽的身体僵住了。

这个声音，即使过了十年，即使只听过一次，他也能在千万人中辨认出来。

只是这声音有些变了，当然，人总会变的，都不是那当初的样子。

他缓缓转过头，月光勾勒出那个站在三米外的身影——她穿着米色长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望着天空，侧脸在月光下如同精雕细琢的瓷器。

“凌……雪倩？”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这算是重逢吗？」

湖面突然掀起一阵大风，吹乱了她的长发。

她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这个叫出她名字的陌生人。

当她的目光落在肖郁泽脸上时，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你是……？”

肖郁泽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不记得自己了？」

「十年而已，难道她对自己已经变得如此陌生？」

月光下，他能清晰地看见她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那是他曾经亲吻过无数次的地方。

“我们...认识吗？”凌雪倩疑惑地问道，向前迈了一小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肖郁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应该说什么？说他们是高中同桌，说他曾是她初恋，说他们约定要一起考BJ的大学，说他是那天因自身原因不辞而别，离开了她。

「但这样也好，是他自己想离开的，忘了更好」

“可能我认错人了。”他最终说道，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凌雪倩歪着头看他，月光在她眼中流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桥下的湖水不再流动，风也停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头顶那轮明月。

肖郁泽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胸腔里炸开，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远处传来游船的汽笛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奇异的氛围。

肖郁泽这才注意到凌雪倩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雅的银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

“你......结婚了？”这个问题脱口而出，他立刻后悔自己的冒昧。

凌雪倩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这么关心？”她笑了笑，那笑容让肖郁泽恍惚间回到了十九岁的夏天。

“只是装饰品，“她转动着戒指，“我……一直单身。”

一阵沉默。夜风再次吹起，带着湖水的湿气和远处桂花的甜香。

肖郁泽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凌雪倩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她转身面向湖面，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她摇了摇头，“但是我感觉我们挺有缘的，这桥上就我们两个人。”

又一阵沉默。肖郁泽发现自己在数她呼吸的频率，就像高中时坐在她旁边听课那样。

十年过去，她身上那种沉静的气质丝毫未变，只是眼神中多了些他看不懂的……感觉。

“对了，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吗？”肖郁泽小心翼翼的问。

凌雪倩爽快的点了点头，拿出来了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了他。

肖郁泽接过的一瞬间，触碰到了她的指，心中一动。

“明天能约一下吗？就当……朋友聊聊天。”

“你别这么紧张，好，明天见！”

凌雪倩最后看了他一眼，“那个……我有事，先走了。”随即转身离去。

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桥的另一端。

肖郁泽站在原地，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直到她的茉莉花香完全消散在夜风中，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湖面。

在皎洁的月光下自言自语：“她真的忘了吗？忘了也好……”

肖郁泽又看了看手中的名片。